周窈查到什么程度,知道多少了,太君不敢想。
秋高慌慌张张跑进来,淌眼抹泪:“太君,陛下下令禁卫军轮流看守凌霄宫,等太君醒了,就送太君回六脉山。”
说是要送他回六脉山,实则是要终身囚禁他。
“好一个,孝顺的皇帝。”谭太君陡然起身,挥手甩落床边的净脸盆,“好,真好!秋高,我们不用她送,我们现在就启程!”
秋高瑟瑟发抖:“陛下……送来一个东西。”
谭太君红着眼,目光发直,嘴唇颤抖。
秋高打开一个小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只腐烂了的耳朵。
“陛下说……”秋高连呼吸都困难了,“陛下说这是留给太君的念想,说这是文王仅剩的一只耳朵……让太君……好好保存……”
谭太君双目爬满了红血丝,他一把挥开那个盒子,耳朵啪嗒掉地,一股腐臭袭来。
“陛下……”秋高不敢再说。
“说!”
谭太君几乎是嘶吼着朝秋高撒气。
“陛下说,燕太傅的首级也会送到六脉山去,以防……太君寂寞……”
周窈,她怎么敢——
一声咆哮冲破凌霄宫的屋顶,惊飞一群雏鸟。
当日下午,小胳膊将后宫名录呈上,周窈一一批阅,该放回家的放回家,每家每户给丰厚补偿,无家可归的便组织起来,有技能的分派到各个茶馆唱曲、写字。没技能的,物色个人家嫁了。
实在不愿意离宫的,平日里也算安分的,就统统打发到偏宫去,好吃好喝了此残生,等愿意出宫了,随时可以放走。
她焦头烂额,忙了一天。
春风携草香,新绿爬满了整个皇家枇杷园。
午后刚下过一场新雨,冲淡了向天门的血气。
月光盈盈洒下来,照亮新草上坠着的点点露珠。
静凡大师摩挲着水玉数珠,一遍又一遍。他徐徐步上翠湖上的沁芳亭,落座,赏翠湖平静水面下,偶尔跃上的锦鲤。
小腿子给他倒一杯温温的新酒:“大师……不,皇君,这是去年南方进贡的杏花酿,每年这个时候喝口感最妙。”
静凡大师望着这杯酒,唇角不期然勾起。
这经,念到今日,已然可以放下了。
这珠,执不起,这戒律,守不住。
修长的指节轻扣海青的系带,他缓缓脱下,叠好,放在一边。
奶油样的月光照在同色的海青上,清冷岑寂。
他端起那杯杏花酿,轻抿一口,唇齿留香。
湖风还是微凉。
一抹静神香飘散开来。
玄色的凤袍轻轻盖在他身上。
他转过头,周窈绝色的面容映入眼帘。
“小心手凉。”她温声叮嘱。
静凡大师的眸子里有弧光潋滟,似水柔情,一双美目悬停在她的唇角,他骨相清俊的手握住她的袖子,轻轻拽住她。
周窈撑住桌子,一手捧住他的脖颈,俯身,几乎是同时,他也仰头吻住。
小腿子默默退下的声音轻轻的,湖风吹拂着钻入二人的气息,带不走一丝炙热。他的手钻入她的掌心,她与他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