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许琬琰再次提议,“禾单士气不足,即便孝贤寨能人前去支援,也不能服众,改变不了局势,反而会给敌方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机会。”
最近周窈也很想了很多。
说到底这是周家自己弄出的一团乱,禾单百姓不过是受累罢了,她占了身子,有义务站出来摆平。
文王与燕太傅,可能还要她亲手处理。
如今后宫还算和谐,经过筛选,放出一批明确由燕太傅送进来的男人,其余还剩一千多人,要么无家可归,要么氏族衰落不愿出宫。
夏宫君每日带着众人去慈悲殿抄经念经,看似和谐,后宫一片对静凡大师的赞美声,都说他是人间活佛。
太君闭门不出,周窈也懒得去见他。
但平静的水面,一向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她怕她一走,祸端四起。
周窈捻起桌案旁的莲子数珠。
“若朕暂时离开临渊,四位大人可有信心保临渊与后宫安宁。”
宁大人率先起立:“臣等忠于陛下,此心昭昭日月可鉴,臣等明白陛下的顾虑,一定竭尽所能。”
晏大人和许琬琰也郑重下跪。
“小胳膊小肚子小腿子,届时均留在慈悲殿。”
周窈长叹一口气,看来这个年,没法和大师一起过了。
战事紧急,周窈不得不决定下周便整装出发,但已临近春节了。
静凡大师于云华宫帮周窈批奏折,问道:“施主准备带什么前去?”
周窈想了想,攥起那串莲子数珠:“没什么要带的,把大师的心意带在身边足矣。”
静凡大师温温一笑,攥着水玉不自觉推了两圈。
周窈静静望着他,大师就像一株栀子花,清华温润,但如今花蕾却垂着,隐隐透出哀伤来。
她细细分析过,若把大师送出宫,没有禁卫军恐怕更不安全,放在宫里,四位臣子每日还能来请安,在可控范围内。
带到战场上更不实际,届时刀剑无眼,保护大师只会更难,且文王与燕太傅阴狠毒辣,不能给她们抓住软肋的机会,必须正面迎敌,用最直接的方式战胜她们。
周窈走过去,一把抱住他:“后宫与战场同样危险,我留了一枚金令予你,关键时刻能调动所有的皇城禁卫,定能保你平安,你要小心。”
轻抚她的背,静凡靠在她的颈脖:“嗯,贫僧在慈悲殿等施主回来。”
大军是在第六天出发的,太君、夏宫君等人一个也没露面,周窈便知她们破罐破摔了。朝中人蠢蠢欲动她也不是没察觉,把这烂摊子交给一众能人,她还是放心的。
薛婧与周窈同行。
周窈两辈子头一次戎马征程。
一年前她还是个大学生,现在就要带兵奔赴战场。
人生还真是跌宕。
几万精兵身着厚重的铠甲密密麻麻像建模复制粘贴出来似的,每踏一步,天地为之一震,一层雪也积不起来。
军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周窈一身银色铠甲骑马当先。
她以内力朗声:
“禾单沉睡太久了,无人诤谏,朝廷上下一心玩乐,民生多艰。面对内乱,诸位英雄英勇上阵不仅仅是一时义气,也不仅是无用功,而是为了百姓,为了身边人的日后。
燕太傅及其党人平日的恶行相信诸位也都清明,如果这次战败,败的是百姓的尊严,留给后世的只有无尽的□□践踏,就只有永远的‘耻’!耻字当头,禾单永远也不能兴!此战不是当下的存亡,是以后的兴衰。
禾单是此时人的禾单,是下一代的禾单!”
众士兵举枪,朝天呐喊。
当日乌云漫天,天上飘起柳絮一般的冬雪。
周窈带着梭帽,抬头便能望见城投的静凡大师,身后跟着三个小嬷嬷朝她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