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他们伺候着更了衣,碧芜才在西面的妆台前坐下,透过那枚折枝海棠镶宝铜镜,瞥见两个婢女从被褥中取出什么,匆匆送出门去了。
碧芜缓缓收回视线,才打量起屋内的下人来,除却银铃银钩和她自安国公府带来的一个婆子和婢女外,其他都是誉王府安排的人。
确认没有一个熟面孔,碧芜才稍稍放下心,她当初在誉王府待的时间虽然不算长,又只是个灶房的杂活丫头,但府内小半的人也是认识的。
虽说她如今身份不同了,可若是碰见了,到底还是麻烦。
碧芜盯着澄黄的镜面若有所思,今日晨起还需去宫中向太后和陛下请安,得空,需得好生解决了此事才行。
誉王再踏入屋内,已然穿戴齐整,只发根湿漉漉的,似乎是净过身了。
方才梳妆时,碧芜就听到康福在外头喊,说要什么凉水。大清早的用凉水还能为了什么,碧芜很清楚。
她抚了抚额间的碎发,尴尬地瞥过眼,但还是忍不住往誉王手腕处看了一眼,张了张嘴,可到底不好问。
及至吃早膳的时候,见誉王拿着筷子行动自然,才稍稍放下心来。
虽是不大习惯与眼前这个人同桌而食,但她自不会与吃食过不去,毕竟腹中还有一个。
不过她今日胃口倒很是不错,加上菜色清淡好下咽,配着小菜喝完了一整碗清粥,又吃了两个鸡蛋。
拿第二个鸡蛋时,却有一只手快她一步将蛋拿了起来,抬眸看见誉王的脸,碧芜只得讪讪将手缩了回去。
然没一会儿,却有筷子将剥好的鸡蛋放入了她的碗中,碧芜微怔了一下,可见誉王若无其事的模样,想着许是演给旁人看的,便低低道了声“谢”,心安理得地吃下了。
饭后,两人便坐着马车一路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入宫后,先由宫人领着去拜见了永安帝。
永安帝方才下朝,他坐在御书房的那把楠木椅上,边批阅奏折,边敷衍地说了几句,按例赏赐了些东西,甚至都没怎么抬头。
途中碧芜忍不住看了誉王一眼,便见誉王神色自若地叩拜谢恩,不知是已经习惯还是真的对永安帝这态度浑不在意。
碧芜猜不出来,也不想猜,但她知道,誉王对他这位父皇表面恭敬,实则并非如此。
前世,永安二十八年,永安帝虽缠绵病榻已久,但并不至于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的地步,却在得知承王一事后,突然气急攻心,猝然而亡,着实有些蹊跷。
没人知道,就在永安帝驾崩当日,宫里派人来誉王府递消息,碧芜曾亲眼看见誉王站在雁林居的院子里,抬首望着圆月,唇边竟露出一丝嘲讽畅快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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