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一阵“轰隆隆”发动机的轰鸣声,几辆轻骑一拧油门,一路狂奔赶往小树林。
宝杰也看到有大兵出现,意识到这事儿已经闹大了,他的苦胆都吓破了,驾驶着他二伯的那辆后三,丢下小树林里的诸位哥们弟兄,一溜儿黑烟往反方向夺路而逃。
咱撂下宝杰那个怂蛋玩意儿不说,我也实在懒得说他这掉了腰子没胯骨轴儿的货,再说老蔫儿他们几个“机械化部队”,眨眼间就把大兵们远远地抛在身后,人腿总比不了轻骑的发动机快。
老蔫儿到了小树林边的桥头,一拐把冲进了小树林里,在形成混战的人群中找到马涛。
马涛此时正把他那条大铜扣板带抡得呼呼带风,西头的人都不敢靠前,看见老蔫儿一脸凝重地冲了过来,知道有事,忙后退几步,收了板带。
老蔫儿蹿到马涛跟前,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惊动大院里的部队了,赶紧撤!”
马涛一听也是心里一惊,立马告诉老蔫儿,让所有的自己人都停手,撤到吉普车周围。
老蔫儿率先找到了我,然后大声嚷嚷了一句:“所有城里的都别动手了!”
他这一嗓子喊出口后,弄得在场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不得要领不知所措。
老蔫儿又喊了一句:“城里的都过来!”
此时马涛已经上了吉普车,看到自己人差不多都集结在他的汽车周围了,高声叫道:“城里的都跟在车后面撤!”
说完便发动吉普车,带领众人冲出小树林。
西头那些人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有点儿发懵。
老哑巴已被再次放到三轮车上,两手捂着让火枪喷得血乎流烂的脸,尖叫道:“别放了他们,他们要跑!”
西头那些人这才醒过神儿来,在后面死死地追赶。
说话这会儿,马涛的吉普开到了桥口,紧紧跟在吉普车后面的是那两辆后三。
当城里的人都齐刷刷地跟着吉普车撤退时,两辆后三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刚刚老哑巴的一声哀嚎,惊醒了还在原地傻愣愣的同伙们,不知个中所以然的众人又一次冲了上来。
两辆后三“轰隆隆”发动,在人堆儿里一通连撞带抹,试图将两拨人从中分开。
老蔫儿他们那几辆摩托也跟着一块左冲右突,两辆后三并排殿后,压住阵脚往小树林外边撤。
老哑巴那些死党们不知其中有计,以为西头的占了上风,志得意满地开始宜将剩勇追穷寇。
追出也就十几米,前边车上的马涛一挥手,有人将两辆并排而行的后三的帆布篷撩开,我这才算看明白,两辆车上一辆是砖头,一辆是白灰!还得说人家马涛,做足了两手准备,怎么攻怎么守,怎么进怎么退,都想得明明白白。
装砖头的车上有两个人,装石灰的车上是一个人,两辆车一边向后撤退一边开始了事先计划好了的操作:只见白灰车上屹立一条汉子,上半身赤条条的,露出两膀子纹身,脸上带着一个白布大口罩,眼罩大风镜,手持一把短把小铁锨,一锨一锨地撩泼着白灰。
被撩得高高的白灰又撒落下来,一时间遮天蔽日,满世界呛人刺鼻的白灰飞飞扬扬,比沙尘暴可厉害多了,几乎将西头那拨人罩在了浓浓密密的白灰迷雾里。
几乎与此同时,城里这边的人在马涛的指挥下,捡起另外一辆后三里的砖头,冰雹一般扔向来路。
西头众人猝不及防,乱成一团,再也不敢追了。
我们趁此机会往老桥方向狂奔猛跑,拐到西关街上,又马不停蹄地冲着西门脸儿扎了下去。
小树林一场恶战,就此落下了帷幕。
双方互有损伤,几乎打了一个平手,吃的亏都不小。
如果非要分出个高下,那还是城里的略占上风。
因为在马涛的指挥下,撤退的时候队伍没散,西头的则乱成了一锅粥。
在那一年之中,这是天津卫玩儿闹之间最大的一场战役了。
一个多月以后,1983年8月8日,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大搜捕,参与小树林一战的各路人马又在里面聚首了。
由于两劳及注销户口的一系列政策,使得我们当中的一些人天各一方了很长一段时间,有缘再次见面的时候,早已物是人非。
天意弄人,人惹天怒,世事无常,求得谁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