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邢策抬着嗓子喊了一声,“我表哥过,过来了!”
老太太跟没听见一样,还是盯着手里的手机。
“要不我……今天先回避?改天我再专门登门?”对外人倒是无所谓,但是对亲人,姜颂从来不敢大意。
他怕小姨其实并不愿意见他,都是邢策一厢情愿安排的。
“我就说别出二饼别出二饼!你这点炮儿还得拉上别人!”小老太太把手机往罗汉榻上一丢,打开语音学着南方口音骂对面,“一群衰仔!死扑街!”
“妈妈妈……”邢策气结,把榻上的手机没收了,“你一会儿,再打,人家姜颂过来了!”
小老太太把老花镜往下拉了拉,珍珠串子“劈里啪啦”地响。
她看着姜颂咂了咂嘴,“来了啊。”
“嗯,小姨,祝您寿诞吉祥,长命百岁。”姜颂恭敬地给老人鞠躬。
苗红云手里抓了一把瓜子,抬眼看了一眼姜颂,“模样倒是和小时候没变,鼻子眼睛都很像。”
她没说完,但是姜颂知道她在说他像母亲。
姜颂母亲年轻的时候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演奏家,他小时候常有人提起他更像妈妈。
姜颂在旁边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小老太太就在一边嗑瓜子。
房间里除了嗑瓜子的声音,就只有中央空调细微的气流声。
姜颂有些后悔。
他想见小姨,是因为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小姨把邢策留在了他身边,对他有恩。
他们一家算是这些年为数不多和他共患难的人之一。
但也许他误会了。
人家并不想见他,没有离弃他也不过是因为对故人念旧罢了。
何况他自己,可能到最后也没什么可回报。
能给邢策的他都给了,其余的他要留给……
“既然来了,赶明儿让邢策带着你认认家门,”小老太太打断他的思绪,“有事没事儿都到家里看看,不用专等什么年什么节的,你跟邢策说一声,添一副碗筷的事情。”
姜颂眼眶有些酸,低低地“嗯”了一声:“谢谢小姨。”
小姨一抬眼,看见了姜颂身后的顾长浥,“这是你打小儿带着的孩子?”
对于年纪大的长辈,八岁是小,十八岁也是小,到了二十八,恐怕依旧是孩子。
“是,”姜颂把他让出来,带着点骄傲和害羞,“这是长浥,顾长浥。”
“这身板儿真好,门神似的。”小老太太嘟囔着,“我听邢策说,现在是你们俩人儿住一起呢?”
顾长浥微微躬身,“小姨好,现在我住在姜先生家里。”
姜颂没想到他到了这还管邢策的妈妈叫小姨,轻轻从后面踢了一脚他的鞋跟。
没大没小。
小老太太自己却不大介意,“哦,你既然从小跟着颂儿,肯定知道他身体不太好吧?”
看这样子她竟像是要跟顾长浥训话。
“嗯……”姜颂向邢策使眼色,想打断这场前途未卜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