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连和轮入道虽没说话,但显然想法相同。
禅院甚光满脸凝重,见他们忧心忡忡的模样,先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放心吧,我都多大了,二十七八的大男人,真当我还是十七岁的傻小子呢?可别被我这张脸蒙骗喽!”
地狱少女的异空间属于空间叠加,类似领域,并不能空间转移,如果现在阎魔爱撤去异空间,禅院甚光仍在东山如意岳,无异于自投罗网。
幸亏神魂归位后,咒力恢复很快,影世界内无数奇怪咒文游走,再次张大口吞没他,临消失,禅院甚光笑着连挥手,活像小学生去春游挥别老父亲老母亲。
骨女长叹一声,“瞧他那傻样,怎么能不担心?不提他体内寄宿的那位,光是和地狱之主的契约……”
“骨女。”阎魔爱打断她,漠然警告,“因果之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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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甚光被影子一口吐出来,定位离奇,腰撞桌角,什么东西顺势而落,他眼疾手快捞住,是一块长牌,一翻,正面刻着“禅院夛姬”。
母亲的灵牌。
禅院甚光只扫一眼,快稳地放回原位,他环视四周,是母亲生前的房间,正中间摆了灵牌祭悼,陈设未变,不远的窗边仍放着她最爱的水仙花。
水仙花是当年他没用的父亲为赢得美人芳心,投其所好送的“定情信物”,没玩几年浪漫,就早早滚去地狱投胎了,母亲生前被传睹花思人,随父亲去世后,又成为二人爱情不渝的代表,最主要是成为禅院家稳住栉名家的一条狗链。
保存完好,但也落着灰尘,许久未有人踏足。
意料之中,一个“无所出”的女人,禅院家能留住旧居,已算是千古奇迹了。
他十年前未死时,曾在母亲的灵牌上描绘咒文,属结界术中的一种禁术,施咒者可在任意地方瞬移至被刻咒物的附近,是他与“天元”的一次谈判交易,保命底牌,但到死那刻他也没用。
领域展开后咒力不够他运转咒文,在地狱少女的异空间恢复后,他才利用禁术,回到了这片生他养他十八年的土地,没有思念叹息,只剩满心冷漠,甚至如若可以,不介意加把火送它一程。
禅院甚光往外看,夜晚黑漆漆的,静如他放咒灵的墓地,他不禁咂舌,“不是吧,十年了,还没钱拉电线呢?”
在咒术界权威营造下,不少傻子向往御三家,标榜其为实力的代表,是块群英荟萃、众人奔赴的宝地,先不论现存三个特级御三家只有一个,实力代表存疑的问题,就论“众人奔赴”这点,禅院甚光直呼放屁。
因为禅院家断网,且不安电灯。
这都不能嘲讽通没通网,而是通没通电!远离东京圈的乡下郊外,人家也没这么“勤俭持家”。禅院甚光朋友私下吐槽禅院家像大地主,他当场反驳明明是村里一只花。
还众人奔赴,大半夜往乌漆麻黑的村头跑,集体偷情还是寻找刺激裸奔呢?
净整封建古制那套,难怪咒术古家出身的孩子没到正常的叛逆期,已经开始染头发打耳洞了,他上学那会,放假最不愿意回家,因为禅院家熄灯比高专宿舍早多了,全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只能拿蜡烛借亮,照的人脸黄如焦土,人多凑一堆像搞□□的。
这一点上,禅院甚光不得不佩服五条悟,以一己之“力”,科技改变五条家。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禅院甚光召唤唯一的式神,“大蛇。”
额首红纹的黑色大蛇显现,绕着禅院甚光滑行,禅院甚光亲昵摸摸蛇头,它很快四散成小黑蛇,潜入屋外去探险此刻的禅院家是什么情况。
禅院甚光还没忘五条悟所说,能让禅院家放弃五山送火甚至让对家主持,绝非小事,老爷子驾崩也不是没可能,他略恶意地想。
十种影法术召唤的是式神,与术师是主从契约关系,是独立的个体,但禅院甚光的“大蛇”不同,比起式神,更像是□□,一旦消散,记忆会回到他这个本体的脑中,有点类似冥冥的乌鸦。
禅院甚光无趣的和灵牌大眼瞪小眼,等了半炷香时间,准备收回大蛇,突然听到敲击声。
叩、叩。
节奏很慢,敲在和室门的木头上,声音发沉,禅院甚光警惕地望向隔扇,今夜黑云,没有月光,只能隐隐约约瞧见轮廓,忽明忽暗。
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起身向门走,声音越来越近,听着像沙袋撞木,闷闷的,偶有像绳子摩擦出让人牙酸的吱嘎声。
禅院甚光眼一暗,不再控制声音,疾步上前,一把拉开和室的门。
没见到天,入目是一双脚,随着裙摆,在空中芦草般脆弱地摇晃着。
他循着抬头,正对上一张写满咒文的死人脸。
作者有话要说:蒹葭就是芦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