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涯看着手中的信印,上面还带着景倚渊的体温。
“这是大舜皇室的家徽,你拿着它,无论你在人间走到哪里,谁都不敢不接受你,谁都不敢为难你半分。”
“我从不欠别人什么。”景倚渊一点点捋顺着白秋涯的额发,眼中似有温暖的火光,他勾了勾嘴角,霜花自他额前轻轻掉落,好像这一秒,他便许诺了一生,也走完了一生。
“你带我看海,我就带你看人间。”
“你给我海底雪,我便还你人间月。”
景倚渊笑着说。
“大舜国都的中秋灯海夜市,虽比不过你的羽星雪,却也未曾逊色多少……”景倚渊说着说着,声音逐渐黯淡下去,他晃了晃身子,却被白秋涯一把抱在怀里。
“倚渊!”白秋涯大喊。
白秋涯旋即便见那景倚渊身上结出了一层肉眼可见的冰碴子,他颤了颤旋即恍然大悟。这里是东海冰极,对于人类而言,这里的温度是可以要他们性命的!不肖太久,只要景倚渊在这冰极里呆上半柱香,他怕是就要冻成冰块了。
白秋涯努力抱住景倚渊,希望给他一丝热量,可那一点热量也是杯水车薪。怀中的男子正逐渐变得僵硬。
景倚渊的脸已经冻成了青色,他勉强地翕动着紫色的嘴唇笑道:“你还不答应?你再不答应,我可要……听不见了……”
热量自他体内中一点一点流走,怀中的男子此时在战栗,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的痛苦,那样的用力,可每句话都是那样的有分量,每句话都能刻进心里。
“我……可你说的都算数么?”白秋涯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在景倚渊脸上。
“只要我在,便永远算数。”
景倚渊轻声道。
那是景倚渊在昏迷前说的最后的话。
白秋涯望着这无尽的冰极,这无色的一切突然间仿佛染上了色彩。
景倚渊终于再忍不住这冰极刺骨的寒意,他本就失血过多,此时的意识越发涣散,景倚渊的四肢逐渐僵硬起来,眼皮如灌铅一般越发沉重。他死死抱着白秋涯,仿佛他是这寒冰地狱中最后的救赎。
再不出去,身为人类的景倚渊就要死了!
白秋涯咬着牙,忍着身上伤口的剧痛抱起景倚渊。这四周皆是他父王设下的寒冰结界,若没人使用咒印打开结界,普通的法子根本无法打开。
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死活。
白秋涯那一刻才深深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蛟族的工具,那些仰慕和憧憬,不过是因为他于蛟族还算有些用处。无论自己曾经为蛟族牺牲多少,他们也未曾在乎过自己。
他们在乎的,不过是蛟族的命运,至于其他,至于这东海里的万千生灵,这和蛟族尽数无关。
银光闪过,伤痕累累的青年化成银色的蛟龙!他大声喝道:“景倚渊!不准死!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离开东海!”他悲怮地嚎啕,白秋涯第一次如此地愤怒又难过。刚刚触手可及的幸福昙花一现,身旁鲜活的生命此刻却迅速凋零枯败……
他愤怒,他悲哀。
那悲怮地声音宛如利箭,似能穿越整片海域。
任何法力对于东海冰极的冰柱都是无效的。
除却蛮力。
白秋涯像野兽一般,用尽全力向那冰棱制成的牢笼撞过去!一下!两下!三下!!!银白色的蛟龙被撞的头破血流,新伤旧伤混着鲜血一滴滴顺着冰面淌下……
坚硬的牢壁出现了一丝裂痕。
白秋涯惊喜非常,他看着那道裂痕继续撞上去!这东海的冰极曾经困了他数百年,他从未想反抗过这道壁垒,可如今他要闯出去!把这冰极的壁垒用最野蛮的方法生生破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开路!
“我要——出去!!!”
“放我出去!!”
白秋涯用尽全身气力大喊!似乎要把这数千年的压抑统统发泄出来!
出去,出去……
他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