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二十左右的年纪,身量俨然已是成年男子的个头,他很瘦削,五官已经长开,温润的像个翩翩公子,虽不是让人一眼惊叹,却是很耐看,尤其是那双温柔的眼睛,总让羽青想起,那个站在雪地里捧着莓果干笑意吟吟的男孩。
“我没事,大师兄。”羽青对自己这副面色凄惨干干巴巴的样子还是颇有自知之明,她好似不经意的躲开了那只手。
旁边秋霜和十师弟林华张大了嘴巴,露出一脸的惊诧。程江略尴尬的缩回了手,干咳了一下,抬起头,端出了门派大弟子的庄严,
“师父让我们下山送信,过晌午我去趟黄员外家。咱们先找家客栈休息。”说着,他又向羽青递了一个关切的眼神,羽青装作看不懂的样子仰头看天。
秋霜和林华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点头,羽青轻轻的摸了摸面皮,也跟着点了点头。
附近一处酒肆,二楼有个男人远远的看着这几个少年,尤其是看着羽青的背影,他眼睛不自觉的眯了眯,觉得兴趣盎然。
羽青的身板有些瘦弱,但是单从背影看却是生就一副美人骨,脖颈修长,双肩略耷,肩胛骨高高耸起,曲线却不十分凌厉,像是一对展翅欲飞的蝴蝶,即便是那一身长长的白色弟子服也遮不住那种体态美。
四个人一行进了附近极好的一家客栈,伙计见四人衣着不俗,料定是附近山上修行的道人,忙不迭的笑脸相迎。
程江说要两间上房的时候,羽青顿时出声抗议,
“不行,我要单独一间。我跟别人同睡睡不着!”
一旁的秋霜委屈的简直要哭出来,蚊子似的哼哼,“六师姐,你惯会享受,师父平时就偏疼你,我又不打呼不磨牙,与我同睡怎么了……”
“师父说了,钱不用省,出门在外不能委屈。”羽青有些心虚的据理力争。
“那就三间好了,秋霜,师姐可能不太舒服,你让着点儿。”大师兄又是一副体贴入微的笑脸。
秋霜:“……”
伙计前面引着,羽青推说要沐浴让伙计送水上来,然后火速的进了客房,“哐当”一声关了门,剩下那三个人面面相觑,感觉今天这人怪怪的。
羽青进了房门,听得外面三人散去。就在床上坐了下来,挽起袖子,那宽大的袖子里露出一截光滑细腻的手臂,腕上一个黑黄的九环镯子突然活了,一圈一圈的绕下来,爬到了锦被上打了个滚,拉长了身体,像伸了个重重的懒腰。
正是碧游。
羽青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精致的妆奁盒子,看着精致小巧,按上了表面上的机关,里面竟别有洞天。三层匣子,装着各样的面彩和泥状的膏子。
“不应该啊,平时洗脸都不容易抹掉的……”
透过那小小的古铜镜面,羽青就又把面色刷了一层黄,简直是黄中透黑,不忍直视。
碧游蠕动小小的身体,攀着羽青的袖子爬到了她腕子上,抖了抖脑袋,任凭羽青把它身体连带素心诀玉莲戒又重重的涂了一层黑。
洗了澡,天还大亮着,羽青似乎觉得真的有点不太舒服,额头突突的,脑子里也不太清明,就合着中衣躺在软乎乎的床上迷迷糊糊。
这一睡,就睡去了几个时辰。
咔——
一声极细微的木头开合的声音。
碧游机警地在黑暗中探出头来,羽青并未睡熟,睁开眼发现天已大黑了。大师兄又体贴入微的想让她多睡会,听着她房里没声音也没喊她,径自带着俩跟屁虫出去了。
这间客房有点偏,唯一的窗户背后是一条死巷,人烟稀少。
此时那窗户口上,有一个人影在晃动。羽青轻轻的按下碧游的头,眯着眼仔细盯着那窗口,从袖子里摸出两根银针,屏息以待。
窗户被推开了半扇,一个极为灵巧的黑影,一闪就钻了进来。那人脚下轻快,竟没有一丝声音,在黑暗中摸向了床边。
那人半个身体向前探过来,就是此刻——
羽青一下子坐起,手里的银针向着那黑影的面门就飞了过去。
那黑影略一偏头,针竟然径直飞了过去,“笃笃”两声插进了窗棂上。羽青吸了一口凉气,待再要摸针,那人影就像鬼一样闪到跟前,飞速的在羽青肩上点了两下,一股子劲力戳的皮肉生疼。
羽青再想动,却发现动不了,喊不出。
只好暗道一声“不好”,她只以为是个小飞贼,没想到遇见高手了!
碧游藏在她右手袖子下,此时羽青已经频频的感觉到它在焦躁的扭动,不停地吐着信子,恨不得飞出去一口把来人的脑袋咬个稀碎。
可怜羽青平时再用功,那武功也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但碧游若在这现了身,这两年躲躲藏藏的日子怕是到头了。四年前的那一幕幕经常在她梦中闪回,可惜她偏偏就空有一腔复仇的热血,功力却怎么也不长进,好像身体里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压制着她,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冲不破。
无奈之余,她只能光看些文字口诀,参一参其中的道法,剩余的只能磨练心性,修修玲珑九窍,慢慢另寻他法。
而此刻,可真是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