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又一个。”
范星阑伸出法决,将星海之上漂浮的灵材取到手中,擦了擦额头汗水,感觉到温度越来越大了,远处一颗巨大的红色星辰似乎比起数年前更大了些,让他心中多少有些担忧。
他们是在星海冒险的修士之中最为激进的。
外出寻找即将寂灭的星辰,在周围能够找到世界不断崩溃时飞出的材料,等到星辰湮灭之后,还能够找到为昂贵的星砂,不过第二种只能是机缘巧合,真的去等一个世界崩溃后捡拾星辰核心,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一不小心就会被余波牵涉,直接魂飞魄散。
他擦了擦汗,估计着时间,对着旁边的湛文曜道:
“文曜,咱们这一次出来多久了?”
湛文曜是个模样粗狂的男子,皱了皱眉,然后叹息道:
“记不住了啊,约莫一百多年了吧。”
“我们都在这里突破了,本来二十年就走,可谁也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一颗星辰,这一次回去就能够换上个上乘的法决了,也能修持个好的法相……”
他们在此地太久,根本不知道外界变化,法相功法已经不再是主流。
范星阑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道:
“我看这一颗星辰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声音还没有落下,他们突然感觉到元气不正常的波动,下意识转头看去,然后一个个脸色大变,面容扭曲,湛文曜忍不住脱口而出怒道:“范星阑你他娘的嘴是开过光吗?!”
“跑啊!!!”
范星阑也是面容难看至极。
那一颗本来应该还有百年岁月的星辰开始剧烈的收缩,因为曾经是中等级别世界的寂灭,狂暴至极的元气波动越发肆意疯狂地涌动,朝着左右横扫而出,显然是到了最后寂灭的关头,一个世界最后的灿烂,哪怕是仙人都是必死无疑。
两名凡俗间法相真人层次的修士猛地转身飞遁。
可遁光哪里能够快得过世界的崩溃,磅礴的元气即将要将他们吞噬,范星阑闭目等死,想到家中老母,想到自己年少时出发的信誓旦旦,心中悔恨无比,可等待许久,也没有感受到死亡的痛苦,缓缓睁开眼睛,和旁边湛文曜一同陷入剧烈震撼带来的茫然失语当中。
世界湮灭,何其浩瀚壮阔。
但是在前方却站起了一个穿着道袍的白发男子,袖口以清风般的线系着一面小镜,其中一面晃过,于是星辰死寂停止,道人睁开眼睛,一瞬空洞无所思的状态后,无数感悟袭上心头,阴阳瞬间凝聚为一,继而散去,自然而然,青袍拂袖,伸手作拈花态。
湮灭的世界停止,世界当中最后一颗种子在瞬间被浓郁的生机逆转。
湛文曜目瞪口呆看到那道人仿佛将世界握在手中。
然后世界仿佛化作那微不起眼却又坚韧倔强的种子,慢慢抽芽,长出枝叶,开出绿色的叶子,结出了黄色的,小小的花儿。
湛文曜认出来,这是萍,一种只能够活一年,柔弱却又能在各处生长的草。
这种草,原来还会开出花的吗?
他怔怔失神。
整个星辰的寂灭灿烂而伟大,却在灿烂的极致,死亡的极致当中却诞生一株柔弱萍草,生与死,阴与阳,强与弱,诞生与毁灭的变化在这一瞬间展现得淋漓尽致,让远处得见这一幕的两人心中震颤,隐隐被这微弱生机所感,而白发道人闭目叹息,道:
“原来如此。”
微微张开五指,复又叹道:“原来如此!”
汇聚为一的阴阳二气再度散开,化作阴阳二气,继而再度汇聚,化作混沌先天一炁。
他只是踏出了这一次的壁垒,仿佛行走许久才登上一座山,抬头远望,山外仍旧是山,但是至少有道路可走,一缕光芒飞入金桥当中,旋即隐没,白发道人手持自寂灭当中诞生的萍草,似有所感,随手一震。
青色萍草化作一剑鞘,被随意佩戴在腰间。
剑鞘上随意刻了两个字。
青萍。
此乃剑鞘无锋。
以轮转寂灭为剑。
………………
帝都钦天监,苍天缓缓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