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带着陆芷萱、陆茉棠两姐妹,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宋氏出身市井不假,但她毕竟是宣威将军的正房夫人,她的丈夫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陛下眼中的红人,因着这份炙手可热的权势,特地来与宋氏套近乎的人也不少。
宋氏甚少有这样被众星捧月的时刻,正有些飘飘然,忽然被人挤了一下,一个没站稳,被人扶了一把,那人却隔着衣服掐了宋氏一下。
宋氏一疼,抬眼一看,扶住自己的人不是赵婆子又是哪个?
赵婆子笑得跟没事人一样,殷切道:“奶奶小心些,莫要跌了跤。”
宋氏心中一凛,知道赵婆子这是盯着她,特地拿话点她呢。宋氏反手就拉住了赵婆子,不让她走,面上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大姨手真长,管得也宽。只恐伸得太长了,小心折在袖里。”
“奶奶尽管放心,不见事成,我老婆子不会闭眼的!”
宋氏咬牙笑了一声,甩开了赵婆子的手,招呼两姐妹离开。
宋氏虽然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奶奶,但内宅之中的弯弯绕绕无人教她,宋氏也就无从得知——她的大房早就跟筛子一样,布满了别房的眼线。
陆芷萱一吩咐,宋氏那天早上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那人在屋子里面待了多长时间,都被二房埋在大房的眼线查了个清清楚楚。
大姑娘自然知晓,那日来找宋氏的那个婆子就是眼前这人,虽不知道她们两人打的什么主意,心中却也警惕了起来。
宋氏见人这么多,无从下手,便有意避开人群,把两姐妹往水边引。
陆芷萱有意要看看宋氏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便也顺着她的意思,跟着她走。
几人正走着,却听背后有个清朗男声唤道:“前面的可是萱妹妹么?”
三人回头,见是一位锦绣辉煌的小公子,长眉入鬓,目若朗星,正噙了笑,望向这边。
来人正是陆芷萱的未婚夫婿,大长公主的幼子,云沧崔氏的小爵爷,崔默。
却说崔默这个名字,也有一段来历。
大长公主生幼子的时候是难产,吃了大苦头,也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她自然把这个儿子看得眼珠子一般,怕他立不住,养到七八岁了,还给儿子没起大名,只“寿哥儿”“寿哥儿”地叫着。
等到不得不给他起大名的时候,他的堂哥、云沧崔氏的少主崔衍已经声名鹊起,名动十二州。
大长公主心气高,自己不服输,也不肯让儿子不如人,便取了“千言(衍)不如一默”的谐音之意,给儿子取名崔默,想要压那位堂哥一头。
却说崔默今日早早地就来了,划出了两块观景最佳的地方,只等着未婚妻大驾光临,可他派出去接陆芷萱的人却扑了个空。
此时人又多了起来,人山人海,上哪里去寻他的未婚妻?
崔默不知怎么,生了个痴念头——若是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如果还能遇见,就说明他们两个真的有缘。
崔默也没带上仆从小厮,就这样痴痴地走了一阵子,视线被一棵极美的花树吸引了,他心有所感,越过花树,再向更远的地方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被众人围着的陆芷萱。
她婷婷立着,笑语嫣然,周围有那么多人,喧闹吵嚷,却只好似她一人在发光,崔默便也只能看到她一人,入眼、入心。
崔默怔在原地,心跳如擂鼓,胸中有千言万语,如江水奔涌澎湃,荡涤胸怀,嗓子眼却像被塞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眼见得陆芷萱她们要走了,一时情急,才唤出了一句“萱妹妹”。
陆芷萱回头见是崔默,也觉得在茫茫人海中遇见小爵爷是件巧事,笑着行礼道:“崔二哥哥,真巧。”
两人虽然已经是定过亲走过礼的未婚夫妻,见面的次数却寥寥无几,视线偶然间对上,都觉得脸热,双双又移开视线。
崔默又向宋氏行礼:“宋夫人好。”他却不认识陆茉棠,只能问道:“这位妹妹是?”
宋氏看见崔默就暗道晦气,知道今天是无法对陆芷萱下手了,又因着公主府的权势,不敢给崔默脸色看,只道:“这是我们府上的二姑娘,萱姐儿一房的妹妹。”
女孩儿家闺名矜贵,就算崔默是陆茉棠的姐夫,也是没有资格知道她的名字。
崔默一听是小姨子,一心想在未婚妻面前留个好印象,就笑道:“原来是二妹妹。二妹妹好。”
而陆茉棠早听说过崔默的大名,这却是她第一次见到姐夫真人,真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只可惜这人再好,也是旁人的夫婿,她陆茉棠要就要全须全尾属于她的男人!却不知道那赵公子又是何等风采?
陆茉棠这般想着,大方笑道:“姐夫好。”
崔默第一次被人叫姐夫,唬了一跳,第一反应便是去看陆芷萱的脸色,见她没有被冒犯的不悦之色,脸上反而漫上了淡淡的红晕,崔默也后知后觉地羞了起来。
两个人,你也脸红,我也脸红,红成了一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