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借这鸟儿骂人,却不知自己才是这黑风怪,将人吹的七零八落的!”
诸葛合墒见这鹩哥头上生了一抹鹅黄,想起那莲歌一身黄裳与洛都掐架的模样,不由地乐了。
逗了那鸟儿半晌,忽觉那鸟声越发好听了,当下差人好生喂了。
换下那身甲胄时,暖榻彩壁处一箭穿心的葫芦僧,映入眼帘。
这又是那轩辕莲歌的手笔,眼帘一垂,诸葛合墒抬手取了。
福印怯怯应了声,目光触及他家主子周身包扎的血布,悚然而惊。
“边关不是宫中,这纺布是早先落的渍,军中的医官才瞧过,这伤过阵子就全长好了!”诸葛合墒淡声安慰道。
“小的这就去请刘太医!”福印替他家殿下系好玉带道。
“已安排在了明日,歇上一刻,且随了我去宫中各处走一走!”
“殿下恕罪,您这伤要紧!”
小太监慌忙告罪,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福印——”
诸葛合墒连唤了几声,正无奈发怔,抬眸时,莲歌已自外一头闯了进来。
“成何体统!如何不问一声,就进来了?”诸葛合墒脸孔僵寒道。
少女嗫嚅,咬了咬唇,一眼瞧见了他手中的葫芦僧,脸色微变。
“可没少下心思!”
男人启口,二人目光同时汇至一处,又如斗鸡似的互瞪了半晌。
须臾,殿外小厮搬了几口箱子进来,莲歌只见那小四儿眸光流转,兀自折腾半天,从箱子里取出一血色模糊的罗刹女,黑瞳幽幽一眨时,那罗刹女已与葫芦僧一箭扎在了一处。
“这……”莲歌只觉那罗刹女身上的血渍怵目惊心,当下吐不出话来。
“这罗刹女心狠手辣,让葫芦僧中了一箭,可葫芦僧也不是好欺负的,二人同归于尽,战死沙场,这账阴曹地府也得算下去了!”
诸葛合墒正色、薄唇弯了一弯,阴阳怪气道。
眼前少女若小鹿般的眸子,深深浅浅地闪出些无辜的清澈。
诸葛合墒直直对视,心不听使唤的一软,视线飘忽中,那娉婷身影,已奔出了殿宇,偌大的寝殿,只剩满室怅然!
自陈娥请旨自回冷宫,武皇诸葛豊迟已未踏入中德殿不少日子。
这一季,尹昭仪宫中常见圣上身影,四月末圣旨下,加封为惠妃。
郭才人纵使心意难平,无奈尹昭仪自爱子早年夭折,一直体弱多病、郁郁寡欢,圣上恩典,自在情理之中。
宝册相授之日,郭才人行事温婉。
圣上当夜驾临凤宫,言其心意,尽数满足,郭才人未有所求。
武皇欣慰,陪郭才人赏花,第二日,下了大赦的龙旨,郭才人的兄弟也蒙恩归家。
郭才人感激,一时喜极而泣,亲去御书房谢恩!
宫中一片祥和,武皇夜至钦天监,帝目遥望中德殿,神情落寞。
“有些事明知已是曾经沧海,不可执意强求,偏偏又踏了进去,如今看来,是朕之过啊!”
“圣上——”
陈萦正欲劝慰,帝君眸中闪出凄色与茫然,须臾又化为唇畔的苦笑。
那一明黄身影,从九重高阙的玉阶处无声步下,停在中央,久久临立,与夜融作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