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一段幽亮,火罗王双目含温,怜悯地瞧着自己,他洞悉到了自己的处境了吗?
或许却无法尽然!
想她最悲绝的处境早已展开,置之死地,无生无死,眼下又有何惧?
“主上御驾前来,长鱼萦受宠若惊!若是主上有意,长鱼家愿每岁献上冰綄织晶以修两朝长谊,并派出专人去往火罗,寻一佳地,教习桑蚕丝织之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王驾自是明白其中的道理。火罗与本朝商贸已有多年,长鱼家自会对各路商贾予以关照,长鱼萦此番答复,不知主上可满意?”长鱼萦曼笑花中,当即表明立场。
滄岳朝的太子妃长鱼萦是朵解语花,看向处事游刃有余的女子,此番赏花,果真是不虚此行。
“太子妃慷慨相助,孤代火罗百姓谢您!”
尉迟璿璥拱手,未舍半分便达成所愿,火罗王自是神清气爽,也乐于使出浑身解数博佳人一笑。
花苑清幽、蓊郁葱荣、参差华树,娇花簇围、垂丝吐蕊。
只是沿路赏花,佳人眉中隐有轻愁,他提了那耶悉茗花数次,她竟神思不在,心不在焉。
二人缓步行往温房,似也觉出这一路太过默默,长鱼萦微绽了笑颜:
“圣上在此新植了使节朝觐的珍奇花树,那佛肚树据闻形态奇特,四时常开,长鱼萦还未见过,一会看到,还请主上指点!”
尉迟璿璥爽快答应,环顾四处,正欲为她寻访,却听累累花叶处,传来几声清脆的笑声。
十二章纹的织龙云锦,日月星河同耀,武皇诸葛豊迟正携了一身锦绣的徐妃漫步花中。
才捧起紫色花朵的女子,手下一颤,回眸起身,连忙垂目参拜。
“徐娘娘才夸过你遍识花草,子媳竟不识这佛肚树,那树尚需行上百步,方能看到!想必尉迟陛下也有意同赏,朕随了娘娘还要远处一观,子媳且好生尽尽这地主之谊,尉迟陛下这方朕便交与你了!”武皇和颜悦色道。
“子媳不才,谨遵圣谕!”
“嗳?孤今日至此,赏花其次,是想陛下或许会来,特来碰碰运气!昨日会商之事,有朝官建言将那所换之物改为盐铁,孤反复思量,想火罗每岁战事频频,自该分清主次,予以取舍,待择了日子,还要就此与陛下长叙才是!”尉迟璿璥歉然,一旁执目笑道。
“哦?这盐铁朕做的了主,既是朝事,朕自会与主上择期细商。今日尉迟兄既已来了,还是尽兴一观,子媳一片孝心,朕深感欣慰,主上忧思国事,不如随遇而安散散心!”
帝目湛湛,捋髯而笑,轻挥华袖,已携了美人消失在了穿廊尽头。
“太子妃请起,你父皇已走了!”尉迟璿璥盯着跪伏在地的女子,叹息一声。
威威君王之影,依稀仍在眼前。
伴君如伴虎,长鱼萦心中幽寒,起身之时,双腿虚软,不由地打了个趔趄。
“长鱼萦谢主上!”
“何谢之有?孤一贯物尽其用,于你父皇面前吐的皆是实话!”火罗王摇首,坦然而答。
长鱼萦心存感激,忽觉指端微微刺痛,展开纤手,上方一朵花刺赫然在立。
连你也欺我!
长鱼萦喟叹,于苦笑中拔出。
他正微笑,却见面前女人神色大变,掩着心口,“啊”了一声几欲晕倒。
“你……”
尉迟璿璥讶然,取步扶住振颤摇曳的女子,细看伤处,目光陡然移向了近处一朵奇花。
那花清丽温和似蔷薇绽放,却在花叶旋转交叠处,变换出深凝的紫色,让人心头一凛。
“是曼陀罗,毛刺有毒,还好那花是新植的,故毒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