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昭汶霎时明白她的意思,戏里的四品官一生清正,因他人陷害而错杀无辜,便自刎于公堂前,却是维护法不阿贵的公道天理,但它只存在于戏曲中,存在于落魄书生笔下的臆想,永远不可能存在于现实。
于昌平而言,极具讽刺效果,所以她很喜欢这出戏,每看一次便能嘲弄一次。
连霍昭汶也无法辩驳,他也不信世上有人会以死维护平头百姓的公道天理。
悲怆的唱词被暴雨遮掩,影影绰绰的,断断续续的,终也唱到落幕。
昌平脱下玉镯:“当赏。”而后看向霍昭汶:“你看我这公主府如何?”
霍昭汶:“极尽奢华。”
昌平笑了,“和这些年在两江挣下来的银子比,不过九牛一毛,微不足道。”
霍昭汶眉眼不动,心微动。
“难不成姑姑想用这些年攒的银子贿赂侄儿?”
“哈哈哈哈……”昌平捧腹大笑:“小六啊,即便我交出银子,你也会把这笔银子送进内库,拿它当你争夺储君之位的敲门砖,可是——”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小六,你去姑姑的府库里转一转,或是把这公主府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一锭金银。”
霍昭汶当真令人掘地三尺搜索公主府,两个时辰过去,回来复命的人都说府库里是有些碎银和打赏用的金珠子,唯独没有想象中的金山银山。
昌平公主舒适地靠着椅背,脸上都是洞察一切的神情。
霍昭汶的气定神闲逐渐被昌平公主的有恃无恐击碎,他皱眉,将信将疑:“你把银子都转移了?”
昌平只笑不语。
霍昭汶心头疑虑越扩越大,在他准备发问之际,有人来报,道是江西漕司使赵白鱼求见。
“召他进来。”
刚才昌平一语中的,猜出来借兵的人是赵白鱼,电光石火之间,霍昭汶也想通砚冰出现的时机为何总是那么巧合,为什么每一步都在帮他、推动他查案,原来幕后之人是赵白鱼。
这不代表霍昭汶会感激赵白鱼,只会让他产生被愚弄的恶心和排斥。
不过赵白鱼能用、很好用,他还是昌平唯一的孩子,相貌和才情也像赵伯雍,昌平没道理不会偏爱他。
寻思间,雨势越来越大,好似要将天地都摧垮一般,湖中残荷也被打蔫,不远处的湖柳把腰弯得几乎与湖面贴平。
朦胧雨幕间,霍昭汶瞥见由远及近的赵白鱼的身影,扭头看去,不由愣住,一身青衣、浑身湿透,几缕乌发贴着脸颊和锁骨,而肤色白得像雪,唇却有些红,黑白红的色彩构成极为强烈的视觉冲击,从那灰蒙蒙的天地交接处走来,像只下山的妖,眼里藏着幽冷的火,凝视这红尘俗世。
昌平的目光触及赵白鱼,顿时转冷,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又觉快意。
而后她将目光投落到赵白鱼身后,似乎在寻找什么,可惜空空如也。
“你在找李得寿?”赵白鱼来到昌平面前,在不足四米远的地方,突然将手里提着的黑色布袋扔出去。“他在这儿。”
布袋滚落到昌平脚边,活结散开,露出青灰惨白死不瞑目的头颅。
昌平瞳孔剧缩,身体下意识前倾,猛然紧握扶手,手背青筋暴突,脸颊绷得死紧,好一会儿才抬头死死瞪着赵白鱼:“他是先帝赐给我的老太监,护佑孤三十年,忠心赤胆,天地可鉴,今日你说不出一个杀他的理由,即便是我儿,孤也要你偿命!”
霍昭汶闻言皱眉,觉得奇怪,不过一个老奴,如何比得上亲子?
赵白鱼拿出手帕擦着左手沾到的脏血,语气平静地说:“李得寿伙同江东帅使胡和宜假借山匪之名,谋害三百一十五人,勾结两江官商,私通漕运,拐卖良-->>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