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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始至终,她想要的东西一直都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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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李词章,天生剑骨,单论实力能在蜀山排上前十——在不算各位峰主和大前辈的情况下。
尽管这个不算老一辈的前十很有水分,起码李词章也能称之为一句“青年才俊”。
她是中美混血,长相却是十足的亚洲人长相。如果不是她小时候是由她爸爸送来上学,她师父闫廷怎么也想不到她有一半美利坚血统。
李词章是李舒雯的女儿,她妈妈死得很早,在妖兽暴动的时代,连西王母后人都没能保全自身。好在李词章有一个足够厉害的爸爸,她爸爸恰好年轻的时候和她的师父闫廷一起打过麻将。
所以在发现科技的力量难以控制剑骨暴动后,她爸爸把女儿送上了蜀山。
闫廷不是一个很细致的男人,但闫廷门下的首徒陆悦是一个很细致的师姐。
师姐穿着人字拖和大裤衩,领着年幼的女孩踢踢沓沓上了山。她教给李词章很多东西,比方说如何快速从山上溜下去吃宵夜,比方说街道上哪家的食材最新鲜。这些都不是和修仙相关的知识,但因为这些,她们的修仙生活很欢乐。
除了年幼丧母外,李词章的生活过得不错,有师父有师姐,有爸爸有哥哥有管家爷爷,还交到了好几个朋友。
她的室友文和美是她最要好的闺蜜,她和师兄赵霖的关系也不错,医修陈旭和她聊得来,外宗弟子韩嵋也总是和她玩到一起。非要算,同样习剑的剑修白蔷勉勉强强还能沾上一个欢喜冤家的边。
她本人实力不错,小小年纪开到六根剑骨,蜀山的峰主们帮她暂时稳定了易暴动的天生剑骨,只等她成年后开到第九根剑骨塑剑身,她就能彻底摆脱困扰她多年的烦恼。
不过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人生起起落落是常事。对李词章而言,只是这一次落得太快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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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离开的是师姐,陆悦死在修真界与妖兽之间的战争中,比李词章的母亲稍微好一点的是,她留了一个全尸。她出生在六月,死在十二月,生在盛夏死于寒冬。
她们的师父闫廷在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明明他在李词章入门时候,还是一个勉强和英俊潇洒沾得上边的帅大叔。那夜之后,帅大叔变成了小老头,向来挺直的背有了些许佝偻。
李词章不是第一次看见尸体,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亲近之人的尸体、李舒雯死的时候她太小了,对生死都没有概念。
第二个是韩嵋。韩嵋生前是体贴温柔的合欢宗弟子,死后是体贴温柔的合欢宗尸体。这句话的意思是,她们没见到尸体,只见到了一具白骨。白骨比腐烂的尸体总要清爽些。
文和美和李词章给韩嵋点了一盏天灯。天灯上用毛笔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大字,“热烈庆祝合欢宗韩梅梅至死都是处男!”
“你说韩梅梅会不会气到从地府里爬出来挠我的脸?”李词章傻笑一下。
文和美的眼圈还是红肿的,她吸吸鼻子,“就你坏主意多。”
和她们日渐熟悉起来的白蔷靠在树边,夜空下天灯渐远,他扶了扶腰间的本命剑,“走了。”
第三个才是白蔷,他比前几个幸运得多。
他只是碎了一把本命剑。
白蔷不打算做剑修了,他拜入了另一体修峰主门下。
他重新拜师那天,给自己原本的老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他的老师问他,“本命剑碎不代表今后修不得剑,你真要放弃从前的所有修行。”
白蔷说,“我只有一把剑。”
他带着额头上一个带血的疤和满身绷带收拾行李,突然顿了顿,“又没让你把你老婆分给我,你伤心什么?”
李词章站在屋外,恶声恶气道,“想打渡厄的主意,呸,下辈子吧。”
“我又不是没有自己的老婆,”白蔷正经道,他那把本命剑碎成了渣渣,只留下一根剑穗,被他编成了配饰挂在腰上,“我已经是一个鳏夫了。”
“哦,鳏夫。”李词章说。
妖兽战争像是以这一声“鳏夫”走入了尾声,这时候李词章已经失去了太多亲人朋友。她没有要砍的敌人,没有要保护的对象,修士与妖兽在经历几年的厮杀后开始试探着和平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