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蓝站在黎宴成身后,慢慢调整着呼吸。她握着长鞭的手腕微微有些抖,额角也沁出些细密的汗。唇色发白的模样,会让人产生她才是那个被打的人的错觉。
“差不多了吧。”
方才起就一直沉默的男人,忽然出了声。
“这就受不了了?不像你啊。”舒蓝提了一下手腕,又因腕间倏然传来的钻心疼痛而放下。
黎宴成的上衣早就在鞭笞下碎成布渣,后背上布满纵横交错的鲜红绽裂的伤痕,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疼。
“再打下去,你手腕受不了。”
舒蓝隐约听到男人轻叹了一声。但那声叹息太轻了,以至于让她怀疑那只是她的错觉。
事实上,黎宴成说得没错。她每一鞭都精准地打在了黎宴成的背阔肌上,这是他背部最有力量最结实的肌群,换句话说,就是这块地方经打。舒蓝用的手法,看上去鞭势凌厉,响声破空,但实际上抽在人身上时劲道已被卸去大半。伤口看着可怕,但其实只是皮外伤,不会伤及筋骨。要做到这点,对手腕的控制力要求很高,负荷也很大。
舒蓝看着男人冷漠笔直的背影,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她的手腕上是有旧伤不错。但其实,黎宴成腰上也有旧伤。所以,之前舒蓝特地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的腰部。
黎宴成的前腹和后腰,对应的位置各有一个圆孔型伤疤。那是被拇指粗的钢筋贯穿留下来的伤痕,每到阴雨天就会隐痛不绝。
*
七年前。
尼拉区,新城最乱的一片老城区。满眼可见的寮屋和参差不齐的老式居民楼塞满了这个不大的社区。这里人口流动量大,人员复杂,充斥着各种地下交易,是新城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带。
社区西北角有座六层高的公寓楼,在这个地方,这样的高度几乎可以无遮挡地俯瞰整个社区。
夜风微凉,没有一丝灯火的楼顶天台上,趴着一个人。他手里举着一个精巧的军用望远镜,整个人和夜色融为一体。
“出来。”
本该专注于眼前事的男人忽然毫无预兆地说了两个字。而后,利落地翻身坐起。他靠在一旁被弃置的水缸上,鹰隼一般的锐利目光射向天台通向楼梯间的那扇铁门。
过了几秒,那扇铁门‘吱呀’开了一条缝,一个身材颀瘦的女孩儿从门后走了出来,不是舒蓝又是谁。即便是浓重的夜色和缺乏想象力的运动服式的校服也没能掩盖住她长相的优势。那张白皙的小脸,漂亮得有些过分了。
“上来做什么?课业太轻松?”
黎宴成在收留舒蓝几个月后就帮她联系了当地的学校。舒蓝母亲在世时,她一直都在上学。母亲宁可打几份工也要供舒蓝读书,她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却绝不想女儿步她的后尘。母亲过世后,她才辍了学。那个不称职的父亲一门心思想着怎么从她身上榨钱,更不可能替她交学费。她天资聪颖,虽然辍学近两年,却很快就跟上了进度。
但因为不爱跟人搭话,又是插班生,舒蓝在学校里的境遇称不上愉快。而且她也不喜欢在学校待着。
舒蓝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我想跟着你做任务。”
舒蓝一开始并不知道黎宴成是做什么。黎宴成从来没跟她解释过自己的职业。
起初她以为黎宴成是道上混的,那时他身边总跟着一群‘小弟’,Lee哥长Lee哥短的。
后来感觉又不像。黎宴成似乎总是辗转在各式不同的雇主之间,接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任务。而且,她发现跟在黎宴成身边的那些人不像一般的小混混,他们各个伸手不凡,似乎都经过某种专业的训练。
舒蓝猜测,他们的工作性质有点像是佣兵,或者赏金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