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寄白摩挲着手指,随手拿了罐啤酒,骨节分明的手指屈起,拉起易拉环。“滋啦”的冒泡声伴随着开瓶的声音响起,他随手放在她面前。
江千宁看去的时候,他的神色很自然,正在听旁边的人说话。注意到她的目光,他也回望过来,勾了下唇,桌下他们的手紧邻,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他握住了。
其实于他而言,今晚他很开心。
他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舒服地、放松地聚会,闲适地坐在一起聊天。许多年前他们很经常约上三两好友,摆一桌吃的,便开始谈天说地,扯东扯西,那是被青春冠名的过去,也是少年的定义。
后来的聚会,他们都没有再敞开心扉,也不是只简单地想侃大天。他对这样的夜晚分外怀念,今晚桌子一摆,夜风一吹来,那感觉很快就又回来了,他才发现过去距离现在有多远,也才发现他是有多想念那些过去。
江千宁拽了拽自己的手,没拽动。
于是她用另一只手拎起易拉罐喝了一口。
她很喜欢喝酒,什么酒都喜欢。分明并非甜味,分明不是苦就是涩,味道谈不上多好,有朋友说她这样的温室花朵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喜欢喝酒的人,但她偏偏就是喜欢。至于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的,连她自己也记不大清。
大家聊了会天后,开始熟悉起来,也就越聊越多。
江千宁听着很多人的故事,渐渐被吸引。
比如叶照笛。
她就坐在江千宁身边,学着江千宁的样子,谨慎地也喝了口啤酒。第一口进去,她皱紧眉头;但仍是忍不住再喝一口、再喝一口。
江千宁看得直笑。
叶照笛讲了她自己的故事。
她笑得坦然:“其实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故事,相反,很普通很普通,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这次能来参加节目,纯粹是我走了狗屎运撞见了副导演,因缘巧合下才成了素人嘉宾。我从小到大都普通极了,我的名字是改过的,取的是原来名字的谐音。原来的名字叫招娣。”
所有人愣住,面面相觑,良久无声。
“叶照笛”是个很好听的名字,仔细一想,还是个充满浪漫和诗意的名字,不曾想……
叶照笛笑了笑,左脸颊隐隐有个梨涡:“我家里在比这里更落后的乡下,很重男轻女,我就是重男轻女的产物。我在上节目之前只是一个很平凡的人,我原以为我会一直这样平凡下去,直到我来了这个节目,认识了你们,我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遇到这么多绚烂的人,他们的人生充满色彩,他们身上会发光,他们的光照射到了我的身上,叫我也充满了一些光芒。认识你们,我真的很开心。”
她第一个看向江千宁:“以前我以为我们女孩子的人生就是平淡普通而又黯淡的,直到认识你,我才知道不是。这个世界上还有女孩的生命是五彩斑斓的,还有女孩是可以被全家人宠爱的。你真的好幸福,我也好羡慕。在来节目之前,我爸妈催我回家相亲结婚,我人生的轨迹无论如何都逃不开我的家里。我原先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去了,但是这一次,我想反抗一次,我想给我的人生也争取一次机会。”
江千宁微愕然。
她从来不知道这些。
他们在一起相处了好几天,但是谁也没看出叶照笛竟是个经历了这么多事的女孩。
“我真的好羡慕你呀,但是人与人之间嘛,就是有差别的。你真的很幸运,也很幸福,你要加油,努力过得更加更加好!”叶照笛拍拍江千宁的肩膀,“然后我呢,会一直关注你的消息,努力向你看齐!”
江千宁抿紧唇,有些心疼她。
“命运原本就是不公的,这点我无从改变什么。但是你叫我知道,原来我们的性格也可以是多姿多彩的,遇到事情我们可以大胆地迎难而上,面对不喜欢的事情我们可以大胆地拒绝。我太喜欢这样的性格了,大胆热烈,快乐鲜活!”叶照笛拿起自己的易拉罐和江千宁碰,“我敬你!”
江千宁被夸得耳热,这样、这样吗?
以前她是被说任性骄纵、不讲道理的,原来这样的性格还有另一种说辞?
她欣然收下这份夸奖,笑得格外开心地与她碰杯。
陈寄白忽然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话:“我也喜欢。一直都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