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纭娘坐在桌上,看到严松雨瞬间就由一开始的气势汹汹变成了蔫巴的小可怜。忍不住笑道:“令夫人这脸色就像外头的天似的,说变就变。”
多年夫妻,李大老爷哪里不明白妻子的想法?
昨天他听了外头的流言,饶是知道没得知真相之前不能随便责问于她,可出了这样的事,还是影响了他的心情。心情郁郁,面上便带了一些。
看她方才进门那副模样,分明是以为他在外头有了新人。却又在看到张满月的一瞬间变了脸色……再一次佐证了她真的让葛家夫妻为了寿礼吵架的事。不然,她心虚什么?
“让你见笑了。”李大老爷从懂事起就开始学做生意,半辈子里见过不少人,从方才的谈吐之间,他已经发现面前的张满月不似普通妇人。日后兴许真能把生意做起来。
说话间,严松雨已经走到了跟前。
其实她不想过来的,真心想掉头就走,可李大老爷已经看到了她,再跑已经来不及。
“老爷,这茶楼太小,有合你心意的茶吗?”
李大老爷漠然看着她:“这里也有雨前龙井,只是不多而已。说起来,你也是普通人家出身,没嫁给我之前,你连这样的茶楼都进不去,看不起谁呢?”
听到这话,严松雨瞬间就变了脸色。
两人朝夕相处多年,李大老爷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重话,也不会提及两人家世的悬殊故意羞辱于她。很明显,这些都是因为张满月而改变的。
她心底里把张满月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面上适时露出了一点委屈:“我是怕你花了银子不合心意,你为何要这样说我?”
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柳纭娘,意有所指:“老爷可不能因为外面人的挑拨而对我生了嫌隙,我们多年夫妻,还有两个孩子,这般深厚的感情若是还会被人挑拨,真心是个笑话……”
“我自己才是个笑话。”李大老爷打断她:“你这些年来,时常给葛家送东西,从未避着我……你在葛家有个孩子,我怜惜你不能陪在儿子身边,从未过问此事。私底下还让厨房冬天注意保暖,夏日注意加冰,别让点心在送到葛家之前就馊了。”
这些事情,严松雨早在几年前就发现了,很感动于他的用心。
“多谢老爷怜惜。”
李大老爷并没有因为她的感动而缓和面色,甚至还更冷了些:“我只问你,葛家时常都在回礼,他们回的礼物呢?”
严松雨沉默了下:“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上不得台面。拿到你面前不合适。”
李大老爷不放过她:“所以你就私底下处置了?”
“是。”严松雨垂下眼眸:“葛家穷成那样,也没什么好东西送,有好些我都赏给了下人……我让他们别送,他们非要送,我又不好上门亲自劝……”
柳纭娘轻笑一声,合掌赞道:“李夫人果然会哄人。葛家这些年来给你送的都是时兴的料子和绣品,我记得还送过两对京城来的白瓷瓶,对葛家来说,是倾举家之力。李家再富,应该也不至于就成了随手可赏人的小玩意。尤其李夫人出身普通人家,更舍不得才对。”
“白瓷瓶?”李大老爷蹙眉:“上面是否画有兰草?”
“有一对确实是画的兰草。”柳纭娘好奇:“李大老爷见过?那次之后,李夫人还特意派丫鬟过来告诉葛家,她很喜欢那对瓷瓶。于是,次年的节礼中,葛家母子又加了一对牡丹的。”
牡丹的李大老爷不知道,那对兰草的他有印象,犹记得那瓷瓶刚刚时兴,城里根本买不着,价钱越炒越高。他妹妹喜欢这些素净的东西,本来都死心了,结果严松雨送来了,还说花了十两银。
当时他欢喜于她对自己妹妹的用心,顺手就给了二十两。
原来,那东西竟然是葛家送的?
那对兰草瓷瓶后,夫妻俩感情更甚以往。两人一对视,就都想起了曾经。严松雨急忙解释:“老爷,我是怕你不肯收,所以才撒谎说买来的。”
“那也用不着十两!”李大老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不高兴,总之他特别想发火:“你当我是傻子哄呢?”
夫妻感情好,这点欺骗压根就算不上什么。可此时李大老爷正在气头上,越想越怒:“严松雨,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柳纭娘一脸诧异:“那对瓷瓶不好买。我记得葛根找到他一个表叔,特意上门送了礼,还花了三两银子……那时我觉得特别不值。”她看向严松雨的眼神里满是惊奇:“你可真敢开口。”
严松雨怒斥:“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最好别插嘴。非礼勿看,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麻烦你滚出去!”
最大的把柄都已经被掀了出来,她不认为自己还有对张满月客气的必要。
李大老爷还没说话,柳纭娘先笑了:“你害得我们夫妻失和,害我两个孩子没爹,整个家都被你弄得支离破碎。怎么,现在又知道外人不能搅和人家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