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英语。
过一会儿宋文绣红着眼来看她,看她的样子过于镇定,自然不相信她什么都没听见。她嗫嚅着嘴不知该怎么问,唐子末却先开口了。
“妈,你和爸是不是吵架啦?”
这个疑问句给了宋文绣一点希望,她皱着红肿憔悴的脸笑了一下,说:“是啊……影响你做功课了吧?”
“恩。不过刚开始我以为是楼下叔叔阿姨在吵,还把声音调高了。”
唐子末那时第一次体会到小孩子的城府居然这么像大人。
“那你听到……哎,也是他最近工作不顺,其实也没啥大事,别影响你学习,啊?”
“恩。那我继续学习了。”
宋文绣离开房间时迟疑着回头望,仍拿不准女儿到底有没有听到。接下来她便开始了最擅长的自我反省,主动找老公说了话,还暗暗发誓再也不为这事吵架了。
以后的日子,一切都在微妙的变化,可因为太微妙,唐家夫妻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他们能感受到女儿在与他们渐行渐远,但表面上又似乎一切如常。
事实上,因为大人说话不避开她,唐子末还知道家里很多人的逸闻趣事,这让她从小学开始就无法正视亲朋和邻里,觉得他们每个人都怪怪的。
当然,别人看她也觉得怪怪的。
……
唐子末每次来云栖园都会不自然地想起这些往事,平常没时间翻腾这些情绪。到了墓园门口,她向小游贩买了一大把菊花,在门口登记好便缓缓地向董继远的墓碑方向走。带着心思,每个步子都像砸在地面上一样沉重。
夏天还没走远,云栖园里凉意却浓,四周有不少工作人员和扫墓者,他们面色平静,做着生者该做的工作。有时会听到他们聊几句关于逝者的趣事,说那人真是凶神恶煞,在梦里要吃要喝都那么凶……说着说着免不了要笑出声。
这里似乎并没那么悲伤。
中国人信奉“事死如事生”,将向死的仪式做得比较欢乐,吹吹打打,衣食住行,全为逝者安排妥当,这样做能让生者得到心理慰藉,相信逝者只是换了一个空间继续活着。
唐子末想起她见过的一些墓葬,那里的格局、摆设俨然是人间厅堂的翻版;壁画里的人和物都欣欣向荣,朝着极乐的方向前进着,护着逝去的人的锦绣荣华。
这样一想,步子也轻快了许多,快走到董继远的墓时,她看到那里已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大概五六十岁,中年发福,穿着亚麻材质的宽松一身,衣着素净,头发灰白,远看就像是清晨公园里练太极的大叔,气质更显富贵一些。
唐子末走向前,迟疑地看了看对方。
“请问你是?”
中年男人转头看到她,稍稍吃惊了下,笑着问,“不是迎春吧?”
他这一转身,唐子末看到了他的正脸,她眼皮微动快速打量了他,坦然地说,“迎春是我妹,我是唐子末。”
“喔——”
男人掩饰不住惊讶,看着她顿悟似地点点头,“那你爸是唐四欧?”
唐子末也愣了一下,转而笑了,因为这也不奇怪。她问中年男人,“您认识我两个爸爸,还知道我妹,应该是这个爸的朋友吧?”她指指墓碑,“那怎么称呼您呢?”
“我是申无庸。”
第18章嫉恨哪有这实用?
申无庸……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薄薄的皮质名片盒,从里面抽出一张来递给唐子末,然后看看董继远的墓碑,“是老董的同事,前同事。”
名片设计和内容都很简洁,是本城赫赫有名的老字号文物商店的特聘店长和专家。唐子末再次抬头打探他,恩,像生意人,又没丢掉文化人惯有的仪态,穿着也很符合人们对这个行业所想象的样子。
她收下名片,调侃了一句。
“是申老板。”
“混口饭吃,就主要做点青铜和玉器的鉴别。文物商店里这个品类不大,加上也有科学仪器的协助,平常事儿不多,我都当闲职来瞎做做。”申无庸谦虚地自我介绍完,又自嘲地笑了笑,“要是有老董在,哪轮得上我,他才是青铜和玉器的顶级专家。”
“这个我信。但我在这方面就差得很远。”
“不懂,慢慢学就成了。”
唐子末看到墓碑前已经放好点燃的香烟,心照不宣,将自己带来的也放到旁边,再把白菊搁置好,回头跟申无庸并排站到一起,面对着墓碑沉默不语。
见唐子末这么淡定,申无庸倒是有些意外,偷偷用余光打量她。
身材细长,薄卫衣加浅蓝色牛仔裤,衣服在她身上有些松垮;看她的后脑勺,头发比普通男生的略长一点,修剪得饱满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