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着身后一条条的铁柱,回道:“打从一开始。”
什、什么?
乘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说打从一开始根本就没相信过他。
“不会吧?”他有点夸张地瞪大眼睛,“那你也太没良心了我好歹还救了你一命呢。”
“你怎么可能打从一开始就怀疑我啊?”
“是么。”
在这样黑暗的房间里,虞姜的眼睛却亮得惊人:“你真的有救我吗?”
“哎哎,”乘客又坐回椅子上,却因为有点激动身体微微前倾,“就算我现在坑了你,你也不能翻脸不认人吧?我确实从纸人手底下救了你一回啊——只是那时候不知道,你应该不需要我救,就能自己搞定他不过就算这样,还是应该算我救了你的嘛。”
他絮絮叨叨的模样就像世上最普通不过的、讨价还价的市井商人——虽然讨的是莫须有的救命之恩。
虞姜笑了一下:“可他根本不是纸人啊。”
乘客还在嘴硬:“怎么不是纸人又怕火又怕水的”
“他怕的不是水、也不是火啊。”
虞姜看着他的眼睛:“他怕的不是你么?”
“我”乘客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恨不得当场找个镜子照一照似的,“我有什么好怕的啊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你长得不吓人。”虞姜中肯道,“但谁叫你是申先生呢。”
纸人续命啊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啊普通人能不害怕吗?
“这个、连这个你也知道了啊?”乘客、或者说申先生,这回真是吃了一惊。
“哎。”他长叹一口气。“我就知道,说得太多了,肯定有什么地方就会露马脚正所谓多说多错么不过,你是怎么猜到的?”
“猜的啊。”虞姜说。
申先生:“”
“还真是猜的啊”
“也不全是吧你对申老爷的事如数家珍,又出现在这么个节骨眼再加上早就怀疑你的身份有问题猜你就是申老爷本人,好像也不能叫猜吧。”
申先生又是一愣。
他这回终于发自内心扬起一个笑脸来:“那你真猜错了。”
“如数家珍不一定非得是本人么家人提起家人的事不也能如数家珍吗?”
虞姜蹙眉。
申先生有点埋怨似的看着她:“一看你就没仔细听我之前不是说了——申老爷有个世孙、天赋很好,所以一直被他带在身边教养吗?”
“当然要是我天赋没那么好,那你今天就猜对了。”
他说起自己的事面色如常——简直就像在说什么不相干的随便一个什么人的事——不痛不痒的。
只嗓音微微凝涩。
“申老爷是康平年间的进士,甚至官拜大理寺卿——却属实是个骨头缝都是黑的的烂人——当人,那时候要不是烂人、心不够黑、手不够狠也当不了大理寺卿。”
“后来联盟建立,他被迫返乡——这么个烂人你觉得他能安安分分地在这么个小乡村窝着吗?”
虞姜面色很平静。
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听着,没像之前他在楼下叨叨个不停时候那么不耐烦——他当然看出来虞姜那时候的不耐烦了。
但他真的太久没跟人说过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