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护送他们离开。
炮弹不断掉落,地面出现弹坑。
硝烟慢起,四处都是危机。
死神萦绕在周围。
但不知道是不是士兵们的勇气和决心感染了他们这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大家拼命地跑,咬牙地躲,在他们的掩护和帮助下,终于远远地看见了带他们逃离的车。
一箱一箱,有人正运送着研究资料。
眼看就只剩下不到好几百米的路了,枪炮的声音又再次近了。
尖叫、轰鸣。
何秋露在那一天,清晰无比地知道了,血液的颜色与味道。
敌人在道路上安置了埋伏点,他们前进的时候出了意外,几乎整个队伍全军覆没。
好不容易挺到援军来了,护送他们的士兵却早就没了。
挡在何秋露身前的是个男孩,和她差不多的年纪,比她小。
脸上嫩生生的,胡子都没长。
子弹打中了他的大腿和胸腔,鲜血不要命滴流淌。何秋露拼命地拉着他,要把他带走,逃离这里。可是蓝色的裙摆都被染红了,她根本使不出力气,让男孩移动一分一寸。地面上只剩下一片血泥。
何秋露最后把他藏在一个草堆里,等待。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只知道手脚发麻,腿脚发软,虫子都跑到了她的嘴边,她也不敢动一分一毫。
好在最后,救援部队来了,医护兵把他扛上护架。
那个稚嫩的少年,他得救了。
何秋露躺在草地上,人一放松,竟然羞耻地排泻了。
她看着来来往往救助的人,看着形形色色的伤员,第一次知道,活下来的滋味,是如此的美好。
过了好些天,一切都平静了下来些许。
何秋露去医治点见那个少年兵,到处打探,才知道他在何处。
何秋露去见他,跟他聊天,照顾他。
她把他当作是弟弟。
听他讲他家的事情,说他住在一个很穷的小镇,破破烂烂的地方,没读过书,所以很羡慕他们这些大学生。
有的时候看见男孩残缺的腿,何秋露会无法克制的沉默。
男孩从此以后截肢,瘫痪,无法再上战场。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何秋露问不出口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上战场?为什么要保护我们?”
男孩想也没想就说:“姐姐,他们说当了兵,就有吃的。打赢了仗,就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了。我的妈妈和姐姐都被那些坏人给侮辱了。我不想让别人再被侮辱了。”
“姐姐,你别哭。妈妈说了,我是男子汉,我要保护女孩子的。”
男孩冲着她笑,牙齿黄黄的,但是笑容很灿烂。
后来,何秋露再来看他的时候,看到却是一个空荡荡的床铺。
叠好的被子如同一个整整齐齐的豆腐块,像是一个军人的所为。
被子上放了一个帽子,破破烂烂,是那个小少年的。
隔壁床的老兵说,这小子昨晚发高烧,伤口感染,没熬过去。
又说,这帽子是他特意留给她的,说要给姐姐一个纪念。
希望姐姐可以一直记住他,这样,他这一生也算是没有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