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时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本事越发精湛,大理寺审案的都险些被忽悠过去。
朝华慢吞吞探出半张脸,看着夫君严肃的脸色,信了大半。
时越皱起眉头:“不信?”
朝华:“……信。”
“这才乖。”时越宽大的掌心轻轻覆上她的眼睛,“睡吧,保准好梦。梦里咱们儿子智勇双全英俊倜傥,闺女仙姿玉色……”
时越忽然卡顿了一下,他那墨水不多的肚子好像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词儿了。
朝华小声补充道:“秀外慧中。”
时越激动一拍掌:“对对!就是这个!小嘉真聪明。”
朝华腼腆笑笑,自己又对自己说了一遍:我真聪明。
后半夜安宁。
如此一两月过去,加之有常念陪伴开解,朝华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私底下,时母惊奇说:“我生的儿子,我竟不知他原是个耐心又细致的!”
时父摆摆手:“此言差矣,阿越多少是随了我的。”
“就你?”时母哼一声,露出不屑神色,也懒得多说了,转头去给儿媳妇熬鱼汤。
时父连忙跟过去,一路急着为自己辩解,最后被时母打发去杀鱼,再杀一只鸡。>br>
五个月后,朝华身子渐渐重了,军中无事时越多数时候都在府里陪着夫人,准备待产事宜。
谁知,几日后八方快马传军报回来,说是安城边界多了一支蛮夷队伍,专门挑夜深人静的时候烧杀抢劫,行踪不定,手段极其恶劣。昔日和平骤然被打破,居住城外的百姓们苦不堪言。
时越得到消息,当机立断,增派兵力驰援,沿边界仔细排查搜捕,不料那伙人狡猾得很,眼看同伙陆续被逮,侥幸逃走的硬是躲着整整十几日不出来,等警戒有所松懈后,又卷土重来,抢完就跑,还往边防放火烧粮草。
这样的境况,要一网打尽,永除后患,时越这个一城主将势必要亲自去一趟,以定军民二心。
可朝华至多还有两月便要生产,他此去归期不定,身后有了牵绊,终究不如从前一般生死无惧。
时父看出儿子那一瞬间的私心,当夜就狠狠斥责一通。
“身在这个位置,你肩上背负的首要是安城百姓几万条性命!怎可因小家犹疑?你可知你迟疑这片刻,有多少深受蛮夷掠夺家破人亡的百姓会寒心?你可知倘若今日你一军主将开了这个头,明日会有多少人心生异心?今儿张三家中老母生病要休沐照料,明儿李四夫人生产要留府陪同……这个军队像什么样子?百姓爱戴你,下属拥护你,你当做出表率,要对得起这份信任啊!”
时越心中一震,面露愧色,当即垂头应是。
回到后院,他沉默许久,不知该如何向小心扶着肚子、连夜里翻身都艰难的朝华开口。
沉默中,朝华把两个厚实的护膝放到时越手里。
时越一怔。
朝华笑着说:“我都知道了,府里有嬷嬷和婆母,朝阳妹妹也会陪着我的,你放心去吧。如今天冷,你膝盖不好,要注意保暖,不能再伤着了。”
时越攥着那一对护膝,猛然忆起上回,他骗她隆冬时节膝盖隐隐作痛,是因为偷吃了她的橘子糖,老天爷看不惯才略施小惩。
那时候,朝华傻乎乎地双手合十,向上天祷告:我的东西就是夫君的,不算偷哦,老天爷,你罚错人了。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却还愿傻乎乎的,信他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