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又不像。
渐渐的,时越也不知自己看的究竟是故人影子,还是单单就是这位朝阳公主。
她不只是朝阳公主,还是宁远侯的发妻。
时越无声走了。
……
一曲毕,厅内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几位老夫人赞不绝口,江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就连一向看不惯这娇气公主的柏夫人,也不得不道一句琴音绝妙。
《良辰美景》这个曲子,是代代相传被朝堂写入乐谱的经典之作,在座众人不管在什么场合,都听过不下三遍。
可能将每一个调子都演绎得这般动听,余音绕梁不绝,恐怕只是这回,也恐怕再无下回。
常念起身,盈盈对众人一笑,浅蹙的眉心下藏着身子的异样,缓步回了坐席,坐下那一瞬,粘稠的湿意叫她整个人不安起来,僵硬坐着,脸色都白了两分。
春笙看出小主子的异样,待宴席再喧闹起来时,借着蹲身给她布菜的功夫,低声问:“殿下,您怎的了?可是身子不适?”
常念欲言又止,极小声地道:“那个……”
春笙困惑皱眉,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她们殿下月信未过!春笙看一眼主子这浅色的衣裙,再看向下面不知几时才结束的宴席,顿觉头皮发麻。
常念何尝不是心里拔凉拔凉的,这会子便是称身子不适回去,也要路过中央,那么多人在,来往送膳的仆妇行走不绝,她们会看到的。
她怎么丢得起这个人?
江老太太见她心不在焉,忧心问:“念宝,你脸色怎这么难看?”
“有么?”常念勉强笑笑,努力做出无碍的模样,“祖母怕是看错了。”
底下有其他夫人与老太太说话,常念连说几句“无碍”,老太太才转头与那位夫人交谈。
热闹的宴席,觥筹交错,欢乐无期限,本是好事,对常念而言,却是那么难熬。
她回身看了眼春笙出门带的那件白色披风,手心沁出汗来,最终还是对春笙招了手,低声吩咐:“你回去,取一件深色披风来。”
春笙应下,快步离开。夏樟见着主子脸色越来越差劲,蹲下道:“殿下,干脆奴婢抱您回去好了。”
“……别说瞎话。”常念想了想那场景,只怕还没走出这个厅堂,那一道道怪异的视线便要把她吞没。
常念只盼着春笙快些回来,她浑身紧绷着,屁股僵硬坐着快发麻了,挺直的腰板也快酸到骨子里,偏偏不敢多动一下。
一时,又怨恨起这小日子折磨人,有华姑开的药汤服下,腹痛倒是缓解了,只每回流的血也多了。
今夜宴席,人多嘈杂,又顾着说话,她一时忘了离席更换月事带,春夏二人见她神色无异,也以为无事,这场合到底不好多说。直到方才起身看琴那一瞬,血流汹涌,才察觉不妙,却已迟了。
常念在心底数数默念,挨着时候,直到百花厅门口多出一抹黑色身影,她眼睛亮了起来,可是看清来的谁,只觉面上痛苦又多几分。
不是春笙。
是江恕拿着披风进来,他面无表情地行经众人,剑眉星目,气息冷沉,宴会也倏的安静下来。
江恕走到她身边,问:“不是说好要去看花灯?”
常念愣了下,仰头看他。
却见江恕直接展开披风披到她身后,手指绕到前面打结,而后俯身下来,一手揽住她腰肢,另一手穿过膝下小腿,就这么抱起她。
黑色披风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虚虚垂落下来,掩在那抹被濡湿的深色印记外。
常念吓一跳,下意识搂住江恕脖子,发觉底下注视的惊讶目光,她烧红了脸。
江恕仍是进来时那副冷淡神情,抱着她对老太太微微颔首,走下去时,才淡淡道:“失陪。”
满座震惊。
只望着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出了门,都还回不过神。
这位,当真是冷面冷心杀伐果决的宁远侯??
江老太太在上首笑一声,得意的语气带着些微不可查的炫耀:“没法子,阿恕就是这么宠念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