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恕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窗边绿植,语气不甚在意:“看来是先生做无用功了。”
宇文先生笑笑,略有些尴尬地另起话头:“今儿个您进宫后,府上就送来两道拜贴,一张是豫王府的,另一张,则是端王府的。”
端王常韬,便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子。
宇文先生呈上那两道帖子。
江恕接过,展开瞥了一眼,遂置于案上,并未表态。反倒是从匣子里抽出一厚叠的册子翻了翻,道:“再添五页药材,要珍贵之类补药,另添三页锦缎料子,要柔软贴身之类,去年猎的皮子也拿去裁衣裳并入聘礼吧。”
他说的风轻云淡。
眉心却微微蹙起,就好似嫌这些还不够,却又着实不知还有什么好添的一般。
只因那聘礼单子确实足够丰厚了。
自西北运来的物资堵了一条街可不是吹嘘的。
一向倡导“勤俭持家方可延续大业”的宇文先生不禁在心中咋舌,再添……再添!
他们侯爷这是准备还没成亲就将家产悉数全送给公主吗?
好在西北候府家大业大,富可敌国,再送一座金山也无妨。
谁料宇文先生才作此想法,江恕便在一旁淡淡地补充道:“不若再添一座金矿吧,公主千金之躯,婚嫁自当体面风光,恕不可委屈了她。”
宇文先生:……
他大半生谆谆教诲怎就教出这“败家”学生!
有道是财不外露啊!
好在,好在公主日后就是府上的女主人,便是自己人。
这时江恕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先生可是有异议?”
宇文先生胡子一动,只道:“侯爷英明!”
“呵。”江恕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负手出了门。
屋内,宇文先生忍痛捂着心口,留下豫王府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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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时,皇后的生辰宴如期而至,万寿殿中,王室宗亲携其子嗣,大臣携其内眷,言笑晏晏,举杯句句皆是赞美贺寿之词。
上首席位,皇帝与徐后相邻而坐,淡笑着回敬众人,随着皇帝一声令下,宫中舞姬乐姬抱着琵笆琴笛娇艳出场,丝竹管弦音靡靡奏响,欢喜的,便盯着殿中央舞姬的娇娆舞姿目不转睛,不欢喜的,只觉昏昏欲睡。
宫中宴席,大抵如此,千篇一律,枯燥乏味,御膳房准备的佳肴小食倒是精致可口,然待宫女一一分至碗碟,也半凉不热,无甚滋味。
常念是赶在最后一刻入殿落座,此刻仅靠几盏冷酒撑起精神。
幸得房嬷嬷有一手精妙高超的手艺,将她妆容稍改,便是一副饮酒微醺的美人慵懒,樱唇微嘟,步摇轻晃,盈盈光泽映衬着双瞳减水,娇憨可爱,丝毫看不出是身子虚弱之状。
列坐对面的舒衡远远望着,面前膳食凉透了也不曾用半口。
与之交好的安平候府世子杨宽端了酒杯过来,推推他胳膊肘:“夜长梦多,不如早日抱得佳人归啊。”
杨宽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前方相邻二三座的宁远侯。
江恕手握重权,回京不久便有不少朝中大员登门拜访,现下宴席上身侧也是不乏前来问好的大臣,颇有些炙手可热的意味。
舒衡却不为所动:“我与阿念是自幼青梅竹马的情谊,再来一百个宁远侯也敌不过。”
“哟,”杨宽笑一声,大口饮尽杯中酒,“可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今日围场上,朝阳公主可是头一个为宁远侯鼓掌叫好的。”
杨宽拍拍他肩膀,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