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真嗯一声,他明明退烧了,身上怎么还这样烫人。
还好昏暗的夜色下并看不清她又红到耳根的慌张脸色。
两个并肩一路慢慢走着,秋风扫落叶,美是美,就是心情有些尴尬。
沉默了好一会儿,任真道:“那个…医生说要打三天针,明天刚好放假了,你中午睡醒后给我打电话,咱们先去吃饭,我再陪你去打针。”
吕丛勾起嘴角:“好,谢谢你。”
任真抓抓被风吹的有些乱的头发:“谢我做什么,你都是为了帮我才这样。”
……
吕丛又安静好一阵,说:“陪我去玻璃房坐坐吧。”
任真愣一下,已经很晚了,但想了想还是答应。
两个人去到玻璃房,吕丛把窗子打开几扇,搬来椅子同她坐在一起,看着月色聊起天。
吕丛:“你为什么会唱京剧?”
任真歪下头:“因为喜欢,特别喜欢。”
吕丛淡笑:“那悦欣园确实是你的好去处。”
任真微微叹气:“当初去不去悦欣园由不得我,你知道的,我爸妈都不要我。”
吕丛转头看她,眼底温柔许多:“悦欣园对你好就足够了。至少,你还有人关心着。”
任真:“你没有嘛?”
吕丛笑的无奈:“有,京剧吧…它比较关心我。我高兴了唱两段,不高兴了也唱两段。”他顿了顿,继续:“你忘了,当初我去悦欣园。大家都以为我妈只是送我去跟姥爷学戏,只有我自己知道,她当时事业正在上升期,最忙,只好把我送的远一点,这样她才能安静工作。”
任真:“也许,她真的是为了让你学戏呢?”
吕丛苦笑一声:“我一开始学戏,她只是害怕我没人管着学坏了,后来…她发现这是个好办法,因为我喜欢京剧,只要我去唱戏的地方就不会打扰她。只是…她不知道,我一开始并不喜欢,咱学戏的哪个不知道,台下十年功,分分钟都想哭着放弃,我那时候小,哪里懂得什么叫坚持,一开始成天到晚哭嚷着要回家。”吕丛突然停下来,深吸一口气,似在脑子里想着什么。
任真低声道:“那你是怎么坚持下来又这么喜欢的?”
吕丛回神:“因为一次我哭着跟我妈说我不想学唱戏了,我妈却说…你这么没出息,我没你这样的儿子,你出去也别说是我儿子,她还在最后刻意加了句窝囊废。呵。”
他笑的同外面秋风一般凉,又接着说:“我们小孩子,哭闹也许并不是想放弃,也许只是想听他们说一句,你可以,妈妈相信你。
我妈走后,我舅舅安慰我,说我妈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太累了,才会这样,他说只要我好好戏,我妈就会高兴。
他还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被人说是窝囊废,谁说你是,你就要证明给人家你不是。
于是从那次开始,我便努力的学习京剧,即使嗓子熬坏了我也要坚持,只为了给我妈证明,讨我妈欢心。
可事实证明…并不是那样…我变声期的时候,因为坚持唱戏,嗓子差点坏掉,我妈却责备我说为什么这么不小心,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她操心…
我当时难过了好久…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做都不对…
后来…我开始慢慢放弃了讨好她,有一次,我心情特别不好,又不知道怎么发泄,便跑去找我师傅。
师傅一直对我很好,教我做人,教我唱戏。
他把我带去他的玻璃房,那间玻璃房从没有外人进去过,他却让我在里面整整唱了一天,虽然嗓子哑了,但心情好了。
也是从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这么些年,都是京剧陪着我,除了师傅,便是戏文里的那些人教会我分辨是非,知晓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