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到滕止青对着‘杜云生’露出笑容,而后者欣喜若狂之时,当他看到滕止青点头答应了‘杜云生’的求爱,当他听到滕止青轻声呢喃了一句‘记住你说的话,神在听着,我在记着,不准反悔,不能负我’之时,梦里的杜云生瘫倒在地上。
他对着兴高采烈的‘杜云生’半是祈求半是痛苦的说:“别答应他,求你,赶紧离开吧……啊啊离开啊!!”
杜云生崩溃的揪着头发痛哭出声:“对不起啊——我错了,我跟你道歉……滕止青,我错了!!你放过我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乞罗山,乞罗寨。
寨子深处一栋二层吊脚楼,楼里主卧的竹窗打开,月光洒落进地板,落在床上。床上蜷缩着一个瘦弱的青年,青年双手紧握,交叠于胸前,发出低微的、痛苦的啜泣,不时呢喃着‘我错了’、‘放过我’之类的话。
突然,青年睁开眼睛,直勾勾瞪着前方,像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病人。他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没有动,眼睛也没有眨一下,直到酸涩得掉眼泪,忍不住了才轻轻眨眼睛。
眼睛眨了两下,跟着又眨了两下,像是机关被开启了,万事万物终于能动弹,思维也慢慢运转起来,不过依旧迟钝。
青年慢吞吞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下来,露出新痕覆盖旧痕的胸膛。他呆坐半晌,彻底将被子掀开,底下没有穿衣服。
起身,双脚落在地板上,又腿软的瘫倒在地,酝酿半晌才勉强爬动起来,在地板上摸到一件外衬,那是滕止青的外衬。
套在了身上,勉强遮住了些,总算没那么衣不蔽体。
青年很迟钝,经常是干一件事就要停下来发一会儿呆,好像是在思考下一步要做什么。套上衣服后,他就爬到窗口前,手刚攀上窗口,便有一条色彩斑斓的小蛇突然冒出头,吐着舌头盯梢。
青年愣了一下,随后习以为常的靠在窗口的竹椅上看月亮。
他没走,小蛇也没有走。
这是滕止青放在他周边盯梢的耳目,很多,一旦青年踏出房间就会引来警惕。
所以他逃不了。
簌簌。
细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来,像蛇爬过草地,吐着红信子,阴冷而危险。
杜云生抱着肩膀瑟瑟发抖,手指用力得发白,双眼讷讷盯着那条游了回去的小花蛇。一抹黑影笼罩住他,一条细蛇般的影子覆盖住小花蛇原先的位置。
一只手握住杜云生的肩膀,握着他的手,牵住握紧。杜云生的目光随之移动,他看见那只握着自己的手,男人的手。
如玉雕塑而成一般,精致白皙,非常的漂亮。手背白得能看见青色的血管,血管里包裹着奔涌的血液,那血液大概是冷的吧。
一枚古怪硕大的青铜扳指套在大拇指上,像是嵌入进去一般,既是古怪,又格外契合那极其漂亮的手。
另外一只手伸了过来,钳住杜云生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清脆得像是金石击青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听到男人问:“想什么?”
有点漫不经心,说明他此时心情还算不错。
杜云生思忖着,嘴唇却抿得更紧,苍白得毫无血色。
他的眼睛里倒映着眼前的男人,这是个漂亮得诡异的人。总有那么一些人生得太漂亮,不像真人,于是生出诡谲恐怖之感。
滕止青就是这种人,容貌过于艳丽漂亮,表情总是淡淡的,不像是个真人。再加上常年居住于乞罗山寨,自小与蛊虫为伴,所以增添了神秘诡谲感。
滕止青啃咬着杜云生的耳朵和脸颊:“说话。”
杜云生的眼睫毛微微颤抖,心脏像被揪住一般,他很恐惧,着急着想要说话,嘴巴却像蚌壳一样紧闭,根本不听使唤。
滕止青咬着他,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杜云生,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他的手灵活深入衣襟中,杜云生睫毛颤抖得很厉害,整个人也开始颤抖,细细的哼哼着,像是被欺负得特别狠,忍不住想哭又要压制住一般。
“小娃儿睡了,我们再生个小娃儿。”
闻言,杜云生想起了大着肚子像个怪物的八个月,想起肚子被撕裂般的疼痛,他惊恐不已,开始挣扎,摇头拒绝:“不、不想……不要——”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吗?”滕止青不太明白。“当初你跑了,丢下我,拒绝我,不就是说你想要小孩,我不能给你吗?我给你了,你又不开心。”
滕止青摇摇头:“你真难伺候,被惯坏了。”
杜云生颤抖着身体,抓住滕止青的衣角,双眼瞪得很大,他抗拒碰触但又不敢拒绝,只能祈求滕止青能否怜惜一下他。他说自己知道错了,不敢跑了,不敢再丢弃誓言,求滕止青怜惜他,不要小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