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七人除了杨教官,大家都从盆地初到高原地区,亏得身体底子好才没有高原反应。不过其余五人路上吐得昏天黑地,精神不佳,搭起小灶台吃过白水煮面便纷纷睡下了。
我第一次见到草原,车上颠簸又一路闲聊,现在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草原辽阔美景,哪里舍得睡。于是帐篷外只剩我和杨教官坐在篝火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温暖火光一跳一跳的,照在我们脸上,远处隐约传来狼嗥。杨教官拨弄着火苗说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以后这天下,就要交给你们守护了。”
那时我年轻,无法意会杨教官的意思。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真正听懂这句话,分量究竟有多重。
次日,收起帐篷,七人提着行李往山中走去。
山外还是一片生机盎然的草原,刚刚翻过山头,我们却发现,山那边居然是寸草不生的戈壁。
杨教官介绍说,这地方属于无人区,当地牧民牛羊走失,只要进入这片地区,他们就不会再寻找。传说这是魔鬼们的居住地,它们会吃掉一切闯入禁地的生物。
这要是搁以前,说不定我还会被吓到三分。但如今跟老道降妖除魔这么多年,所有可怕事物绕来绕去,最终都绕不出人类。况且整个西南片区的民宗局敢把临时基地选址在这儿,那就是明着告诉人这儿没什么问题嘛。
所以我听到杨教官这样说,脚步顿都不顿,继续向前走。
杨教官赞赏地看了我一眼,轻声说道,“年轻人心无畏惧是好事。不过有些时候,有些东西真是超出人类力量的。”
就这样,在荒无人烟的戈壁里跋涉了几个小时,我们遇到了一片湖泊。
一般湖水岸边都会生长灌木等植物,这湖水边却寸草不生。杨教官说这片湖是死湖,湖水人不能喝,动物不能喝,里面也没有生物。
他从基地过来时,渡湖用的一条木船停靠在湖边,远处零星还有几条船。那些是别的教官接学员渡湖的船。
众人上船渡到对岸,发现那边除了遍地砂石,还有零星动物白骨,四周怪石嶙峋,十分渗人。如此走了几十公里,又翻过一座小山坡,那边是一片沙漠。
杨教官看了看天色,叫我们加快脚步,运气好的话在天黑前能到达沙漠另一端。
潜台词就是,如果运气不好,今晚只能在沙漠里驻扎了。
这几天我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见草原、第一次渡湖、第一次见沙漠,看到什么都觉得激动不已,此时心里暗暗觉得,在沙漠里驻扎也不错哇,为什么不愿意在沙漠里睡一晚?
但杨教官没说,反观其他几位学员的脸上也无好奇之色,我就没问。想想也是,大家都是有靠山或家境不错的人,没准只有我是第一次见沙漠,完全不知沙漠里到底有什么好坏。
众人加速走了几个小时,黄沙不断陷入我们的鞋子,又一次次被倾倒出来。风时而卷起沙打在大家脸上,时而静止,桑了了和孟巳已经喘着粗气落在后面了。眼看着天色暗下来,杨教官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就地扎营休息一晚。
晚饭吃的压缩饼干,因为没有多余的水来煮食物。
一行七人围坐在固体燃料火堆旁边嚼着压缩饼干,趁刚入夜风还不大,杨教官忽然来了兴致,讲起关于此地的传说。
相传七十年代那会儿,有个知青弄丢了牧民的羊群,他找遍附近所有地方,也没看到羊群在哪。唯一的可能,就是那群羊迷了路,误入了这片死亡山谷。
牧民家人劝他,算了吧,羊丢了就再养,命只有一条。众所周知,死亡山谷是个不能进的地方,哪怕牛羊走丢,进了山谷的都没再出来过。
但羊在那个时候算集体财产,丢了这么大一群羊,组织上怪罪下来,十张嘴都说不清。知青从城里来,哪里见识过什么邪乎地方。他坚信,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没有不能克服的危险,就怕“认真”两个字。
知青决定,要将无产阶级文化革命进行到底,那个劳什子死亡山谷不革命,自己就进去革命它。于是知青揣了两个青稞粑粑,带上一壶水,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走进了死亡山谷。
三天过去了,走进死亡山谷的知青没有再回来。
同行的另一名知青和他是同乡,感情很好,见他没回来心里虽然害怕,但抵不过担心啊。这名知青说自己就在山谷边上看一眼,不管看没看到人都回来,牧民们才放他去了。
这知青走到山顶,望向那边。只见云层低压压的,几乎要贴到地上,山谷里怪石嶙峋,一个活物都没有。按照约定,知青没看到同乡,应该打道回府了。不过他站在原地望了几分钟,发现远处有点不对劲。
在一片暗黄色的戈壁滩上,有个灰绿色的小点,在往山谷外的方向缓慢移动。
要知道,当时他们穿的衣服正是这种灰绿色。知青看到小点,以为遇到了折返回来的同乡,高兴极了,没多想便挥着手冲了上去。
走近一些后,知青发现不对劲,停下了脚步。
那绿点旁边似乎还有物体在移动。
这个知青很聪明,遇到不对,立刻俯身小土包后,藏住身体,默默观察情况。
绿点越来越近,知青看清楚了。确实是那个同乡,不过人只剩了上半截。旁边拖着他的,是一个黄毛怪物。
那黄毛怪物呈人形,有点像大猩猩,满脸都覆满黄毛,整个大约有三米高。它单手拖着知青同乡,嘴里发出低声吼叫,有点像虎啸,但又尖于虎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