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炁,区别只在有些人能控制,有些人不能而已。
所以,现世中所谓法术道行深浅,其实就是炁的控制能力强弱,而那些各式各样的内功修炼秘籍,不过是锻炼自身炁的不同技巧罢了。
老道现在正在进行的打坐,就是其中修炼功法的一种。
第一步是盘腿坐下,两肩放松,炁流始于百汇穴,慢慢沿经脉延伸,直至均匀布满周身经脉,最后炁流首尾连接于百汇穴,形成静态稳定的炁场。
第二步则需要让此时周身经脉里所有的炁匀速流动,不急不缓,形成动态稳定的炁场。用这种方法锤炼自身的炁,先做到收放自如,才能催动法术。
大概下午两点过,我从床上醒来,老道也收功起立。
老道看了看窗外的太阳,说,“走,师父带你去见江湖上你的野师叔师伯们,等会嘴甜点儿,把他们捧得高高的,少不了你的见面礼。”
第一个见到的,是一位铁匠。老道拉着我东绕西绕,在一个偏僻的死胡同尽头到达了这个铁匠铺。
这铁匠铺的地,比巷子的青砖地面矮一截。我们先下了几级台阶,然后才到铺子门口。铺门半掩,里面冒出温热干燥的气息,没有传来意料中打铁的叮当声。
老道推门而入,里面黑漆漆的,我适应半天才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铁匠铺里墙上桌上铺满各种铁具,还有一个冒出暗红色火光的炉子,在角落有个竹躺椅,上面躺着一个闭眼打盹的净脸大叔,看上去完全无法把他和铁匠一词联系到一起。
老道咳了一声,故意大声说,“这是你吴师叔,一身打铁功夫炉火纯青,不光做普通铁器,还能打法器坯子。乖徒儿还不快来见过师叔。”,随后偷偷向前推了我一把。
普通铁器从烧制到淬火,并不需要太多复杂工序。但法器坯子的制作就严格很多了,从铁烧红开始就要往里面印阵法,直到淬火,每一步都需要精确的控火和耐心。一步操作失误,轻则铁器损毁,重则爆炸受伤。
能制作法器坯子的人,都是道门内行,并且对火术尤为精通。
吴师叔睁开朦胧的双眼,先是瞧瞧老道,然后再看看我,又瞧瞧老道,再看了看我,突然露出惊喜的表情。
我刚好酝酿出问好的话,趁机开口,“邹之见过吴师叔。常常听师父提起吴师叔,说吴师叔玉树临风胜潘安,今日见到,果然十个潘安都比不上师叔半张脸。”
吴师叔听到我这样说,脸刷地一下就白了,瞪着老道,“你在我背后说我长得俊?别的不夸你夸这个?你个老妖怪,莫不是……”。老道听到我说的话之后本就强行憋笑,此时完全忍不住了,“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吴师叔不复倦意,老道正色,跟他谈起去断地煞气息的事。吴师叔只略一思考,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他一把提起挂在竹躺椅上的小布袋,准备跟我们出门。
老道拉住他,“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一边用眼神瞟了两下站在一旁一脸懵的我。
吴师叔一拍脑袋,噢,对。他摸索一下,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塞给我。我低头一看,居然是三十块钱人民币。
那时三十块钱可是一笔巨款,我从来没摸过这么多钱,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影子从眼前晃过,手里的钞票突然没了。抬起头来,原来是老道。
老道一边用手捻这钱,一边从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响声,说,“谁叫你给钱了?吴老板真是大方,这钱我就替邹之收下了,不过见面礼,按规矩肯定得是稀罕玩意儿,别想用这种充满铜臭味的东西抵赖。”,然后把钞票揣进了自己兜里。
才到手的巨款被老道搜刮走,我心里虽然有点失落,但想起老道之前为我买东西时的大方劲,也不生气。倒是吴师叔又被老道惊得睁大眼睛,嘴里碎碎念着,“从前我就知道你无耻,但今日才知道你居然无耻到如此地步。真是无耻,实在太无耻……”,一面脚下随我们走出门,给铺子上了一把锁。
我们三人,随后又一同去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地方。老蓍家。
老蓍家只有他一人居住,位置在城正中央的闹市区,是个高高围墙里面一栋两层小楼的奇怪格局,那周围熙熙攘攘,可一进院门,市井之声便被隔绝到别处似的,变得弱不可闻。
老道领着我俩推开门,径直上了二楼,只见老蓍背对四开的大窗,面前桌上铺开一张宣纸,正在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