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熠没动静。
沈星雨尝试安抚他的情绪,“南知意她…不会有事的,证据确凿,警察会处理好的,别怕。”
凌熠低垂的眼帘避开沈星雨的目光,“你的胳膊…”
沈星雨胳膊上有线条很漂亮的肌肉,他放下袖子挡住有些骇人的淤青,忍着酸痛把胳膊伸到凌熠面前自如地活动了一下,说:“你看,没事的,没伤到骨头。”
“没伤到骨头也是伤啊”,凌熠呆呆地问:“为什么要替我挡?”
沈星雨:“酒瓶是冲着你头去的,不挡你现在就该躺在医院了,而且…我也不想看你受伤。”
“对不起…”凌熠说的很小声,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已经被衣服盖住的伤处,目光像是能穿透布料看见那片乌青。
“我是不是搞砸了”,凌熠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不想成为拖累的,明明受伤的是你,到头来还要你来安慰我。”
凌熠像是被人绑着重物扔进深海,挣不脱逃不开,胸口堵得快要喘不过气。
沈星雨的目光终于对上了那双泛红的眼睛,他的心猛得揪痛了一下,一种这个人随时都可能消失的惶恐不安油然而生,“你…在哭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凌熠喃喃自语,身上冒着虚汗,浑身有种脱力的感觉尤其是胃部。
沈星雨见到凌熠这样子,好像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那样无处发泄的难受,他抠开了凌熠紧紧蜷曲的手指,看到掌心被掐出淤血的痕迹,索性将那双僵硬的手攥在手心,“好凉”,沈星雨心想。
沈星雨迫切地想要捂热那双手,“不用觉得抱歉,毫不犹豫地向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我的伤更不是,而且我永远都不会觉得你是拖累,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沈星雨说这话的时候,总是冷淡的眼神里充斥着热切和真诚,像是洞穿了凌熠皮囊下隐藏的一切,他看得愣怔,紧握着他的那双手好烫,他的心跳渐渐从一种极端的不正常变成了另一种极端的不正常。
沈星雨口中的“你对我很重要”和爸妈那种无条件的爱与责任是完全不一样的。
被认同和珍视对凌熠来说意义太重了。
——
凌熠的亲生母亲在他七岁的时候和凌书安离了婚,搬去了别的城市,甚至连一次电话都不曾给凌熠打过,而洛雯是他十岁时拥有的新妈妈。
凌熠的亲生母亲何婧有很严重的控制欲和强迫症,她要求凌熠什么都做到最好,永远都不可以成为别人的麻烦和累赘。
七岁那年,凌熠才上二年级,有小朋友在楼梯间打闹,无意间把路过的他撞下了楼梯摔断了胳膊。
班主任:“喂您好,是凌熠妈妈吗?”
何婧看到是班主任的电话,下意识就觉得是凌熠闯祸了,语气有点焦急,“我是,老师您好,凌熠他是在学校闯什么祸了吗?”
班主任:“没有没有!凌熠怎么会闯祸呢?他是我见过最乖的孩子。”
“没闯祸就好”,何婧松了口气。
班主任:“是这样,凌熠在楼梯间摔了一跤,受伤了。”
何婧:“小孩子摔跤很正常,老师您不用这么紧张。”
班主任:“额,校医说可很有能骨折了,总之您先过来带他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吧。”
“骨折?”电话那端停顿了半刻,一声细微的叹气后传来何婧妥协似的语气,“好,我知道了,给您添麻烦了。”
何婧带凌熠去了医院,的确是骨折,不过还好不用做手术,只用打几个月石膏就可以痊愈。
医生一遍写着病例开药一边说:“没什么大问题,打三天消炎针,按医嘱复诊,尽量不要让左手有太大的活动,适当补补钙。”
何婧皱着眉问:“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医生:“不会的,没有发生移位,小孩子恢复得也快,放心吧。”
何婧:“那就好,谢谢您。”
凌熠左手打着石膏,坐在输液室里打消炎针,冰冷的液体顺着血管进入身体,骨头在这冰凉的浸泡里隐隐作痛。
何婧取完药走过来,在凌熠旁边坐下,有只冰冷的小手抓住了她的袖管。
凌熠像只犯错误的小狗,耳朵和尾巴丢耷拉下来了,他轻轻晃了一下何婧的袖子,“妈妈,对不起…”
何婧:“怎么这么不小心,骨折了多受罪啊,我都让你不要跟那些毛毛躁躁的小孩儿一起玩了”,嘴上虽然没有什么安慰,但她还是握住了凌熠的手,试图让他暖和起来。
“我没有和他们玩…”凌熠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