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那拓拔信也是用兵如神的高手,定会被他这一反常态的举动唬住,突然改变策略,此中必定有诈,他不会轻举妄动。
此计就看谁更能耗,宋太后这么怕死,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咽喉被别人捏在手里,只要百里烨同意暂时服软,以退为进,先急的肯定是宋依阮。”
此时夜也深,只闻阵阵邪风打在窗柩上,湛寂一遍一遍搓着手中佛珠。她这番话语速适中,声音不大,却让他听得面色几欲变化。
当初他在不知情的情况决定收画饼之人为徒,看中的便是那人能看见束缚之外的东西,且有一颗善良又敏锐的心。
本以为她在佛门这几年受经书熏陶,已将权谋忘了个干净,却不料她聪慧至此,竟能将朝势看得如此清楚,还这般懂得揣摩人心。
她今夜一番言语,彻底揭露了过去这些年里,其内心深处隐藏的东西。所以说……他当初说她不属于佛门,那话并非空穴来风。
“静好见解不全,师父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您也知道,我终究不会在佛门待一辈子,总会……离去。然离去后又该何去何从,总不能去街上摆摊算命吧?所以……”
“白眼狼。”湛寂沉声掐断她的话,侧头去看那盏被风吹得歪过来倒过去的油灯。
萧静好心里咯噔一下,如被千斤重的石头砸中,沉重得难以呼吸,她只是想……趁着身份没被拆穿前赶紧离开这里,以免以后给他,给清音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个“白眼狼”她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心中百转千回,终是不能反驳一二,只得强压着满腔伤怀重复道:“所以,师父能帮我引荐一下吗?关于百里烨……”
她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面直接每了底气。总感觉她似乎恨不得现在就走。
湛寂用眼尾瞥了眼赤脚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她,良久才文不对题一句:“二位要在门外站多久?”
什么???萧静好还没弄清楚情况,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推门声,传来路琼之一声:“百里兄,你说你推我作甚,自己要进就进,作何这般扭扭捏捏?”
“你滚远点”,百里烨骂道,“是哪个王八蛋要过来看高僧房里是不是藏有美人儿?”
“咳咳咳,”路琼之猛咳,“你差不多得了。”
萧静好看着你一句我一句的两人,又看了看她师父,表情凝固在脸上。
紧接着百里烨一掀衣袍,单膝下跪,掷地有声道:“下官拜见公主殿下!”
她被吓得自座位上弹了起来,师父还在,怎能拜她?
“别别别,百里大人,说起来您还是我的堂叔,怎有拜我之理?应该我拜您才是。”萧静好摆手说道。
百里烨并未起身,接而道:“自祖父一辈起,我等便被踢出了萧氏族谱,下官不能对公主不敬。”
你可是将来要谋反的人,别这么妄自菲薄啊!她在心里怒吼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他说:“公主年纪轻轻,便能将天下大势看得如此清楚,并能逐一击破,实乃龙凤之才,将来势必大有作为。
何需佛子引荐?就冲方才公主那番话,下官答应与你结盟,他日你若回宫,定助你一臂之力!”
萧静好先是一愣,而后激动得险些泪流满面:“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百里烨起身,对着湛寂一共手,笑道:“什么样的师父,教什么样的徒弟,佩服,佩服!”
湛寂淡淡一句:“我从没教过她这些。”
萧静好听出他有些许不快,忙着补道:“不不不,是师父教学有方,全靠您栽培。”
他悠悠然侧头,忽然勾嘴道:“我何时教过你这些?公主谦虚。”
“轰”一声,她只觉脑浆都诈了,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称呼,疏远又陌生,像一把锋锐的尖刀,将她一颗心扎成了筛子,心痛不已,一时忘记了自己身处各地,下一步该说什么做什么。
直到另外两人退出房门,依稀从路琼之口中传出句:“湛寂今日怎么了,明明方才还跟你引荐自己徒弟,怎么忽然变脸了……”
萧静好如梦初醒,原来,他一直都为她劳心费神,翻山越岭来孤山,深更半夜见百里烨,竟是为了跟她铺路!
而她却这么迫不及待为自己做打算……任谁也不会好受吧。
萧静好,你当真是个彻彻底底的白眼狼!她在心中怒骂自己一千遍。
“师父……我……”
湛寂在她转头看自己时,别过头不再看她,侧脸在光影下越发棱角分明,他双目微合,睫毛在光晕下微微闪了两下,欲言又止数次,终什么都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求师父阴影面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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