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夕本来听前半句话心里一阵美,结果一听到后半句瞬间垮了脸。
他停住脚步,瞳孔地震:“你怎么还收我钱?”
“我白给你讲题啊?”顾淮予义正严辞,特别会找正当理由,“白来的东西没人珍惜,只有花了钱的才会认真对待。”
“可是可是,我不是别人啊!”冷夕开始讨价还价。
“所以给你便宜五十。”
“……古人诚不欺我,”冷夕鄙视道,“有钱人最抠!”
顾淮予摸摸耳朵,装没听见。
图书馆的杂志阅览室里空无一人,顾老师接了一杯水,捏起一支笔就开始讲。冷夕本来还想走神,但一想到一小时一百五,就立刻不敢了,认认真真听了半个小时。
归类练习的时候,冷夕捏着草稿纸按照顾老师教的方法给不同的类型题做总结,又单独拎出来几个容易考到的知识点重点复习,可看着看着,视线就飘去了一旁。
他第一次发现顾淮予原来是戴眼镜的。
度数很浅,应该是只有看书和上课的时候会戴,烟灰色的金属框架在这双巨凶的桃花眼上,隔着镜片看过去,竟消去了其中的暴戾,反倒添加一层水灵。
想要讨价还价的欲望又开始蠢蠢欲动,他看着顾淮予,忽然说:“听你讲题必须得给钱?我卖身行吗?”
顾淮予正在喝水,闻言一大口水呛进气管,差点儿咳出来半扇肺。
“你他妈脑子进水了吧!”
他满脸通红,胸腔剧烈起伏,不知道是被呛的还是被气的:“从现在开始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句与学习无关的废话你他妈就自己学吧!”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冷夕认认真真地听讲,一声也不敢吱。
顾淮予对照着冷夕这个一片红的练习本一直给他讲完都没听到声音,正心生疑惑这人今天怎么忽然就这么听话了,结果一歪头发现原来是撑着胳膊睡着了。
顾淮予:……
顾老师觉得他的教学生涯都受到了巨大的挑战与侮辱。
他非常想一巴掌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学生拍醒,可临到伸出手却犹豫了。
正午的阳光非常刺眼,图书馆里充斥着书本独有的墨香,外面好像下雪了,否则为什么会有晃眼的白光呢?
他先是盯着冷夕睫毛上挂着的浅光,而后顺着这道光渐渐往下滑,停在鼻尖,又落到唇角。
好像是听到了睡神的低语,又像是受到了邪神的蛊惑,他一时间竟有些出神,而后不受控制地靠过去。
有另一个人在掌控自己的身体,但头脑混沌,不知道是谁。
直到看到眼前近至毫厘的人睫毛微颤,他这才感觉仿佛心灵深处咚地一声,后知后觉地发现,啊,原来那个人是灵魂深处的自己。
“抓到了。”
微颤的睫毛换成漆黑的瞳仁。
冷夕刷的一下睁开眼睛,眼里满满的盛满一个人,他一眼就捕捉到顾淮予来不及藏起来的慌乱与惊诧。
偷亲别人的人如今瞪圆了眼睛,像一只被吓到的小仓鼠。
来不及等仓鼠反应过来迅速起身,冷夕已经一把扣住他的脖子,然后强硬的向自己压过来。
似乎想要完成这个吻,却没贴上,堪堪停在唇边大概一厘米处。
冷夕轻声说:“你刚刚想做什么?”
许久许久的沉默后,呼吸交错、千钧一发间,冷夕终于看见顾淮予唇角一动。
然后他听见顾淮予说:“你不是卖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