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辛筝自己洗了碗勺。
她也不想这么亲力亲为,但想想专用碗勺出个问题,那可是疫疾。
洗了碗勺,辛筝马上回到书案前继续办公。
郊邑的地理优势太好,昆北的秩序恢复后这里便渐渐恢复繁华,商贸往来自然带来了更多的人口。
封城时全城人口便有万余,万余人的吃喝拉撒,手底下还没有足够的人手——之前铺基层时分流了太多人手,本想着通过招贤和自己临时培养补充的,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哪怕想让军队帮忙,城外没疫情,人又不是医者,何必把人拉进来直面瘟魔。
还不能让人闲着,人闲着就容易多事,干脆点,让所有人都忙起来,不劳者不得食,每天累到倒头就睡,不管是对治安还是人心稳定都有好处。
辛筝专心致志的处理公文,医者们也老老实实的研究医案,不老实也没辄,之前被拖走去焚烧的尸体已经证明了这位少女国君的意志有多强硬,他们的生命又有多脆弱。
直面瘟魔不一定马上死,拒绝辛筝就是马上死。
双方和谐的共处了一下午,直到日暮时分。
辛筝给郊邑所有人安排的伙食是一日三餐。
哪怕没事找事的修缮房屋与道路也不是什么轻省的活,从早到晚的干活,饭量自然不会小,辛筝便让人准备一日三餐了。
吃得饱,身体状态好,对疫疾的抵抗力也会强一些,这是青婧说的。
试一试也无妨,哪怕没用也不过是损失些粮食。
长桑君是被辛筝推了把肩膀才回过神来的,发现只剩下自己和辛筝了。
“吃饭了。”辛筝道。
“啊?哦。”长桑君将医案放了下来。
为了省事,郊邑为人准备的饭食相当之特别。
从贵族府里搜出来的铜釜,麦、粟、野菜、麻累甚至城里搜罗到的家禽家畜宰杀后剁碎了的肉块一起倒进铜釜里,煮成一釜鬼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羹饭。
分开煮饭太浪费燃料也太费时了,还不如吃大釜饭。
虽然这大釜饭看着就很乱七八糟的,但味道却是很香。
长桑君领了专用饭勺后试着尝了一口,香。
继续大快朵颐,甚至尝到了一小块煮得软烂的肉。
吃的时候长桑君有留意到,所有人都是管饱,只要没饱就能再打饭,打多少都行,就是不能剩,如果有剩,必须吃完,不吃完就得受罚。
长桑君有些诧异的问辛筝:“辛子为何予人吃饱?”
辛筝茫然的看着长桑君。“吃饱不是活着的最基本需求吗?”
她要是每天干一整天的活,却始终吃不饱,是一定要杀人的。
长桑君闻言怔了下。“很少有人会给下面的人吃饱?”
辛筝不解,没人教过她一个王侯贵族的统治知识,即便是青婧,教她的也是人有什么需求,怎么利用。
吃饱穿暖与生命安全无疑是生命的第一需求,不满足这两点,生命最基本的第一本能——生存就无法实现。
“为何不给下面的人吃饱?”
长桑君神色有些复杂的道:“吃饱了,奴仆就会欲壑难填,要吃主人的肉,喝主人的血,唯有让奴仆永远吃不饱,如此,主人施舍一点东西时,奴仆才会感激涕零。”
辛筝想了想,笑了:“这是谁说的,挺有道理的,贵族可不就是想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吗?”
长桑君一时无言,虽然想说贵族和氓庶并非同一种人,但这么多年漂泊,他的眼界很宽,贵族虽然看着优雅高贵一点都不贪,实则最贪。
辛筝感慨道:“奴仆以后会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但此时此刻他们只想吃饱,而贵族,已经在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辛筝感慨完了,总结道:“贵族是狼,氓庶是虎。”
长桑君惊呆,活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贵族视氓庶为豚犬的普世观,哪怕因为医者仁心的职业关系,他不是潜意识里有点抵触,却是头回见到一个认为氓庶是猛虎的贵族。
辛筝对长桑君道:“您还是当一个纯粹的医者比较好,不要去思考超出医者范畴的东西。”不然不是发疯就是死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