吝啬到极致的同时又极度慷慨。
虽然一条羊后腿对于贵族而言不算什么,但做为临时门客,她在辛子府也呆了有几天了,辛筝的吃穿用度莫说贵族了,一些家境富裕的庶人吃得都比她好。
同样是羊腿,对于物质富裕的人和物质贫瘠的人是不一样的。
真是矛盾的一个人呢。
骊嫘笑道:“辛子真是我见过最与众不同的贵族。”
为了面子,也为了招揽人心,贵族对门客都会很大方,衣食住行全包了,而辛筝,只管住,便是管住,她也是收了钱的。
二十一年来,从未见过如此吝啬的贵族。
辛筝不置可否。
现在是与众不同,以后就该是妖孽了。
辛筝吃饱后取了另一条羊后腿后就跑了,少昊部是帝族,君离分到的宫室是最好的,完全不需要炭,宫室下有地龙,哪怕是冬日也温暖如春。
剩下羊肉的都留了下来,别的临时门客收拾好了屋子闻着味寻来时见骊嫘在食,以为这是为临时门客们准备的,不客气的将剩下的大半只羊分而食之,感慨辛子还没无药可救,之前那么苛待应该是条件实在不好,现在条件好了自然就知道对门客好了。
想想辛筝的倒霉遭遇,国人暴动,能捡回一条命跑出来已经很幸运了,虽然幸运之后就是紧跟着的倒霉,被叛贼盗趾给俘虏了,所幸最终还是脱险了,但钱财肯定都没了。
自己的衣食用度都那么寒酸,就更别提能给门客的了。
骊嫘静静的听着。
她敢笃定的说辛筝就是吃饱了,不想下一顿吃剩的罢了,剩下的这大半只羊谁吃,辛筝只怕完全不在意,反正不管谁吃都能收揽人心。
春嵬开始时有结网之礼。
这种场合,主持结网之礼的要么王,要么巫女,要么这两者的继承人。
巫女闭关多年,也没有继承人,王虽有直系后代,但炎帝在禅让青帝时就立下了铁律,王的后代不能角逐下一任王位,违者天下共诛之。更不想在这个场合指个人来代替自己,位置太重要,不管是谁都会让人产生王这是要决定下一任的错觉。
这种铁律居然能维持下来?
谁不想将江山给予自己的后代?在自己的后代中千秋万代?
扶风之乱证明了,自然是想的。
但,黄帝之前,帝国最大的问题是生存,生存问题没解决,哪怕在位的王想废禅让搞世袭也得考虑一下自己的子孙有没有那个能耐,帝国战死于异族之手的王一抓一大把,甚至老死的那些王不乏一身伤病的,都是与异族的战争中落下的。
黄帝之乱,扶风被屠的历史惨剧成功震慑了所有人,再后来,所有人都有心思
诸恶相争,是为公正。
千年来,这份公正保障了王位虽在帝国金字塔最顶端的氏族中轮流,但始终无人能独占。
骊嫘瞧着王令人张网并颂祷词,有些好奇,现在这任王会是什么心思?
以及,这祷词是否太词藻华丽了些?这又不是诗会雅集,古时的结网祷词可没这么折腾的。
骊嫘心中微微叹息,哪怕一路走来,所见王侯贵族从骨子里透着这份奢靡,但蒲阪是帝都,仍幻想着会有所不同,不曾想,竟连蒲阪也是这般气象。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骊武侯的事迹,如果是在正常的男尊女卑封建社会里,他最多就是成为别人惋惜的对像,觉得他命不好,如果一样没有儿子,可能还会觉得兔死狐悲。但在帝国的大部分方国里,女儿也是有继承权的,辛筝、辛筝她妈、扶风侯、濁山侯这些王侯贵族都是女的。哪怕是男权思想滋生的冀州很多方国,也只是女性的继承权低于男性,而不是没有继承权。只要不是不孕不育,那么家业就有人继承,但骊国在男女地位方面的国情特别扭曲,使得骊武侯明明能生,但因为生的不是儿子,他用一生打造的富盛江山只能归了他父亲手下败将的后代。
直观点的说法是,有个人继承了自家的谈不上倒闭但也没什么优势不好不坏的市级企业,然后励精图治花了五十多年的时间把企业给经营成了地球三十强的大集团,然后他没儿子,他死后,这家集团和他所有的股份、现金、古董珍宝全部都被他的堂侄给继承了,因为那是个男性。
睁着眼睛下葬是夸张,他堂侄还要脸,哪怕是用针缝也会将他的眼皮给缝上,但死不瞑目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