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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带着玉竹走到半路,便又下起雨来,幸而出印月阁前拿了把油纸伞。
离御书房不足百步远,便隐隐听见皇后哭诉的声音。
“皇上,赵贵仪母女定是被人收买了,臣妾的父亲对您对朝廷都尽心尽力,几十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淅淅沥沥的雨砸在地上,溅出水花,绣着飞鸟的裙摆被污水沾染。
苦劳是有,但狂妄自大到认为可以左右帝王控制帝王就天真了些,云初提了下裙摆,见已被污水沾染,便也不再管,大步朝御书房走去。
长街旁,向来高傲在枝头的话折了茎,无依地靠在墙头,但只一阵风便可将其吹到。
素来最重仪容的皇后,此刻未着任何珍奇的发饰,只用一根玉簪挽发,随着雨水的击打渐渐受不住,下移了许多。
往日里以金丝银线绣制而成的凤袍也被雨水浸透,没了光的凤凰总是消散了最后一丝灵气。
雨滴顺着黄瓦落下,面容清隽的男子负手而立,眸光并未为跪在雨中的女子停留。
察觉承元帝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云初缓过神,过了长廊,上前行礼。
“嫔妾参见皇上。”
“起身吧,下着雨呢,你如何来了。”
修长好看的手蹭了下白皙的额头,云初只觉温热一瞬而过,下意识抬手摸了下额头,有些湿,大约是过长廊是被滴落的水溅到了。
嫔妾用着今日御膳房的糕点,觉得好吃,便拿了些过来。
婉转柔和的话迎合着雨滴落下,引得跪着的几人都将眸光落在她身上。
“嗯”
如古井深潭的眼眸平静无波,云初嘴角勾起得体的弧度,承元帝如何不知这是借口,只是这事既拿了她做婵,那黄雀也应让她知晓螳螂有何结局。
雨下的大了,在檐下都难免被滴落的水珠波及。
“咳……咳……”
顺声望去,是脸色不如何好的赵贵仪,不是惨白,是红肿,想来被带来御书房前定是被狠狠地打了。
“皇上,要不,先让娘娘和贵仪起身,这雨如此大,定然要着风寒的。”
“朕没有让她们跪,是皇后自己要跪。”
冷冽的眸,无情的话,比这深秋的雨更让人痛心。
“皇上,臣妾的父亲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心为国为您啊,赵贵仪,你快说话!说,是不是有人指使宁氏做的,我父亲这些年对你们母子三人不差,你们缘何要恩将仇报。”
宁氏,应当是赵贵仪的母亲,称长辈为宁氏,想必从前在丞相府没少吃苦头。
寒凉的雨水顺着红肿的脸庞流下,云初瞧着赵贵仪明明已是虚弱无比却依旧□□,嘴中说出来的话也是刚直的很。
“皇上,我娘没有被人收买,当初她已定亲,是赵恒,联合旁人冤害外祖,我娘迫于无奈才做妾,原以为赵恒能因此放过我外祖家,谁知赵恒娶我娘当夜便杀人灭口,四十八条人命,一夜间就没了,这事瞒得及其好,还是前两年嫔妾自个儿去查了才知晓,原来嫔妾的娘这些年寄出去的信物也好银钱也好都只是在丞相府打了个转。”
这样的雨,这样让人惊怒的事,这样虚弱却又满含伤悲的话,云初见承元帝的手握拳,手背上的青筋尽显。
“皇上……”
“皇后,你要证据,好,朕便给你看,把宁氏、连策、李嬷嬷带上来!”
皇后才说了两个字,便被打断,承元帝这话并未有太强的怒气,但生生让皇后本就湿透的背发凉。
李嬷嬷三字更是让她害怕,她自以为李嬷嬷是永远都不会背叛她的人,但好似不是……
许是为着待会呈上证据能让人看清听清,连下着雨的天都敛了些,渐渐的,地上便只有残余在檐上的水滴落的声音。
地上跪着的几人,浑身湿透,皇后不复方才的底气,玉簪已经掉落,散着的墨发被雨打湿,一块一块的,让云初瞧着都难受的紧。
虽然雨停了,但刮过的风却更冷了些,云初揉搓了下手,被李茂瞧见,别着福九呈上杯热茶。
温热过喉,云初浅笑将杯盏放下,转头时却瞥见丁一一脸阴郁地看着福九,里头是云初很是熟悉的,愤怒与杀机。
瞧着李茂嘱咐福九的模样,似父亲教育小儿,有严厉,有慈爱,云初有些懂了。
片刻后,侍卫将人带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