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刑部尚书高昉出计,让军队负责抄家,皇帝得好处也分他们一份。薛蟠拍案,暗赞高昉不愧是小人中的战斗机。这主意既狠且损,还掐准了皇帝的心坎窝。“各地武将颁发抢劫证,是这意思吧。”
裘良道:“也不尽然。”
“呵呵。”薛蟠假笑两声。“建立一种威信得花千百年,毁掉它只需一纸文书。皇帝想绕过虎符链接军队,武将们根深蒂固的见虎符发兵理念也必然松动。许多地方宗族势力之强,连官府都控制不了,铁定建立民兵武装以对抗。少则十年多则三十年,军阀现世。军阀和地主截然不同。地主需要贿赂官员才能打赢官司,军阀可以自己杀人自己抢钱。裘指挥使,这个恶人只能由锦衣卫细水长流。”
裘良无奈:“你当我不想做?”
薛蟠摸摸下巴:“端王系里有大局观的不少。”
小朱问:“太子知道么?”
裘良道:“尚且不知。”
“捅给他。皇帝敢作死,只因自信稳得住乱局。太子无此魄力。”
薛蟠假笑:“今上是肯听太子劝的人么?”
“不是。然太子熟络今上性情,知道谁劝得动。”比如什么涂先生、贾贤嫔。
裘良忽然问:“和尚,你跟范家什么交情?有事没事给范老大传信。”
……靠!那是林皖干的好么?薛蟠赶忙撇清:“寻常交情。贫僧若有心帮他们,改田税那阵子岂能替林大人出许多主意。”又瞬间变脸,“但运道是种极复杂且一直在变化的东西。若凭空伤人性命,必损天和。我朝近年皇帝准皇帝折损率有点高。故此贫僧反对武将抄家。他们手底下全无轻重。金矿归公即可。”
裘良一叹:“朝廷要的不是金矿,是要他们把田地吐出来。金子何愁没法子弄到手。”薛蟠嘴角抽了抽:把打劫看成天经地义了。
小朱微笑道:“刑部可有范驸马和范大爷的卷宗?没有编几条也容易。爷俩都抓起来,扣押到诏狱天字第一、第二号牢房。一手交地一手交人。横竖今上不要脸,就绑票吧。”
“咳咳咳……”薛蟠假装呛着,指他嚷嚷,“你故意的!看贫僧喝水你才说。”
裘良想了半日:“倒是比武将抄家强。谁去出主意?”
小朱理直气壮道:“太子。”裘良嘴角含笑。
和尚举手:“根据贫僧了解,范氏族人多有自私自利者,并非都像对主公一般对范驸马爷俩。”
裘良挑眉:“甚妙。”薛蟠吹了声口哨,不再继续话题。
东平郡王从头到尾没吭声,直至裘良出言告辞才冷不丁冒出句话来。“不明师父总不能一直做和尚。预备何时成亲?”
小朱一瞧,这老头眯起眼若有所思,扑哧笑了。薛蟠望天:“老大人,您对着贫僧的僧袍说这话,有点看不起我们佛祖啊。”
老穆歉然拱拱手,转望小朱。小朱抢先道:“晚生已有心上人。”
薛蟠双目立时瞪起:“谁!”
“还没到告诉你的时候。”
薛蟠也眯起眼:“意思是我认识?”
“嗯。”小朱一口承认,“你认识。”薛蟠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小朱道,“你只管瞎猜,横竖我不告诉你猜中没。”
“切!”薛蟠皱皱鼻子,“我还不稀罕知道呢。没到时候就是还没追到的意思嘛。”小朱笑而不语。
看老穆神色像是欲抓个孙女婿或是亲戚女婿。穆家已经人才匮乏到只能靠联姻的地步了,想想还有点儿小幸灾乐祸。
遂送他们出去。刚到门房处,门子大叔喊道:“蟠大爷来得正好!有客人找。正是你说的奇状之人。”
薛蟠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老头立在门口,头发花白蓬乱。身穿破旧道袍,手持拄杖,身后背着个破包袱。眼神虽古怪却有神,意味不明看着自己。乃两步上前合十诵佛:“请教仙长尊姓。”
老头微微躬身:“贫道姓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