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敬默然走到侧圆窗边,眼望屋外晚桂、心乱魂伤。四奶奶看得分明,拉了下丈夫的胳膊。欧阳敦一步步走到族兄身后,屋子霎时寂静。
便听四爷轻声道:“敬大哥,那事儿本是意外,非你之过。”
薛蟠道:“这个贫僧多少回想说,只是知道敬师叔听不进去。不是你的错。真不是你的错。”
欧阳敬伏上窗台,地下悄然滚落一地的碎珠子。
再过几日,培训班课程结束,欧阳敦等人就该收拾行李启程了。相处时日虽短,欧阳敬不论品行才学见识皆令族弟钦佩不已。薛蟠也在他们家蹭住了几日,跟欧阳敦拉交情。
每逢早晚三人去院子里习武。虽使的是同一套功夫,欧阳敦比兄长、师侄都弱了一截,好不丧气。因提起上回他想拜十三为师。
欧阳敬一口拒绝:“等二叔得空让他教你。跟外人学算怎么回事。”
欧阳敦嘀咕道:“他一个项目少说两年。半年只回来三次,还是因为我在家里。指望他得等什么时候。”
“横竖不行。”
薛蟠在后头偷笑:敬大爷有当哥哥的气度了。
三人回到里屋,薛蟠正色道:“敦师叔,京城和边关上海都不一样,遍地贪婪狡诈之辈。心里再不喜欢,该装也得装。我有座闲宅,内里陈设颇贵,你只管使着。”
欧阳敬点头:“四弟休跟他客气,权当他孝敬长辈。”
薛蟠翻个白眼,又笑道:“男人和女人是一样的。知道几个名利场小道消息,能让人觉得你高深莫测。敬师叔,前几日在庙里对你一见钟情的小姑娘,还记得么?”
欧阳敬淡然道:“就是戳破你觊觎林小姐那位?”
薛蟠扭脸朝欧阳敦接着说:“武勋之族已无武将的一门两侯史家,你知道么?”
“知道。大爷战死,二爷袭侯位,三爷袭叔父侯位。”
“二老太爷出家为僧,说好了续香火才让袭爵的。结果史三爷看叔父数十年毫无消息,就想耍赖赖过去。那老僧偶遇大爷之独女,方知两个侄儿待他们的侄女不大好。于是上书朝廷索回爵位、改送侄孙女。”
欧阳敦拍案喝彩:“好!老爷子血性不减。”
“敬师叔,史老和尚你见过。”
欧阳敬一惊:“那天跟你下棋的老师父?”
“没错。”薛蟠忍笑,“你一不留神招惹了本朝第一位女侯爵。”
欧阳敬微微皱眉:“朝廷能答应?”
“他老情人便是新任女帝师魏大人。”这神展开!欧阳敦吹了声口哨。薛蟠伸伸胳膊,“偶尔借个势,先把势利眼们震慑下去,免得他们苍蝇似的烦你。”
“明白,借东风嘛。”
此事薛蟠是故意说的。上回薛蟠向夏婆婆举荐了欧阳敦,夏婆婆必定留心。等到了京城,酒宴难免扯八卦。他只知道这一个,必定会说。多半能勾得夏婆婆在百忙之中因好奇而见他。欧阳敦人品本事皆好,性情不合适京城,正是从南千岛群岛换回林皖的好人选。
次日,欧阳二叔的助理来了。他说东家恐怕四爷不通俗物,命自己陪着进京。欧阳敦大喜。这大半年多亏助理大哥安排齐全,他们其实挺依赖人家的。
薛蟠悄悄与助理交换了个眼神。助理的任务是尽快引欧阳敦入革命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