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日薛蟠陪玄机和尚下棋,忽有人寻他。薛蟠倒吸一口冷气:“卧槽!帅哥你谁?”
此人风尘仆仆不知赶了多远的路。戴着青色爪角头巾已成青灰色,身穿灰麻短衫,打着白布绑腿也近灰色。足蹬皮靴,手拿一顶毡笠。身形高挑健硕,肤色黝黑似铁。不看脸能去外头做金刚,看脸……
“史湘云同学,矜持点。”薛蟠站起身抱着胳膊仔细打量他。“你从非洲回来是吧。”那人抱了抱拳大步走入。
史湘云拉了两下薛蟠的衣襟,双眼锃亮:“薛大哥哥,这位大哥是?”
却听那人道:“你说有急事让我快些赶回来。横竖运输交给了运输队,我便来了。”
史湘云道:“也不用赶得这么着急吧。”
“什么都不知道少插嘴。”薛蟠瞧了她一眼,“若迟几日怕见不着。老和尚,让这个自诩擅棋、实则满脑袋浆糊的傻妞陪您下吧。贫僧得走了。”
湘云忙问:“去哪儿?晚上我做东~~”
“去上海。”薛蟠皮笑肉不笑道,“我俩都比你有钱得多,轮不到你做东。”史湘云瞪了他一眼,转头向帅哥。不待她开口,薛蟠抢着说,“花痴相收一收。人家和贫僧差不多大,也就是大了你十二岁的意思。”
史湘云立时道:“我和玉姐姐差不多大。你大了阿玉十二岁。”
薛蟠哑然。那人挑起眉头。薛蟠转身向玄机合十行礼:“贫僧告辞。”拿起脚飞也似的走了。
那人跟在后头,才刚出门便问:“阿玉是林大小姐?”
“大叔!少管别人家八卦。给侄女的见面礼预备好了吗?”
史湘云已追了出来:“人家这么年轻,哪里就大叔了?”
“他比我高一辈,不是大叔是什么?”
那人愕然:“我比师父高一辈?”
薛蟠翻个白眼:“当然。要是矮一辈,贫僧三年前就告诉你了。”
那人想了想:“倒也是。你那会子一副长辈模样。”不由得停了步子,负手仰天如酒沉梦杳,怔怔的道,“恍如隔世。”
薛蟠拍拍他的肩膀。二人并肩立于廊下足足愣了半盏茶的工夫。
一时他们走了,史湘云嘟着嘴回到屋内,闷闷的坐在蒲团上。玄机道:“此人非功名利禄、钱财爵位能动者。”
湘云叹气:“感觉到了。想追都无从下手那种。”
玄机含笑瞧了她两眼:“打听他可有爱好。不论骑马射箭、插秧种田,跟着学两手没坏处。”
来人正是欧阳敬。因欧阳敦之父已启程赴任,他年前也将进京。薛蟠觉得有必要让兄弟俩见上一面。在上海混了大半年,欧阳敦比初来时白净几分。看欧阳敬这肤色,立在一处也不知谁是西北边陲长大的。
遂先回薛家。下马时薛蟠好生感慨。一直以来,因惧怕庆王府和锦衣卫的派耳目监视,从不敢让欧阳敬靠近薛家横直五条街。短短三年,参横斗转。庆王父子双双殒命,欧阳敬也换了副模样。
二人坐于花园水榭说话儿,直至月上中天。最末薛蟠抓起瓶中一支木槿花伸到欧阳敬跟前:“采访一下。请用一句话表达你现在的感受。”欧阳敬沉吟片刻:“沧海一粟白驹过隙。”薛蟠抚掌。
次日,寻借口去隔壁把欧阳二叔请来,让他们爷俩短聚会子。欧阳二叔喜极反而平静,只说“回来便好”。倒是欧阳敬抱着老头哭了半日。随即蟠敬二人快马直奔上海。
欧阳敦等每日念培训班,他俩特意盘算着人家放学才到。门前下马,欧阳敬掏出钥匙、薛蟠摇动门铃。欧阳敦的亲兵出来问“是谁”,一愣。大门已开。在西北见过的阿宝和尚笑眯眯摇手:“亲兵小哥你好~~”
亲兵问道:“师父是如何开的门?莫非你会吹气落锁?”
薛蟠抓起欧阳敬拿着钥匙的手:“介绍一下,这是贫僧的另一位师叔、你们家少将军的族兄、驰名上海滩的杰出画家兼古生物学家欧阳敬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