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之前,赵曦月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她带着的匕首既是为了防范赵曦和,也是为了在事态到了不可避免的发展时,不让自己成为拖累赵曦珏他们的存在。
所以当她坐在玉辇中,再度穿过城门往宫门而去的时候,竟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赵曦和答应了进宫,却拒绝了由她留在军营内的条件。
“糯糯如此能言善道,孤怕没等孤出来,这十余万大军已成糯糯囊中之物。”赵曦和是这么说的。
赵曦月分不清他说得是真是假,但能够不留在敌营,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她自是不会拒绝。因此京内百姓只见到康乐公主的仪仗浩浩荡荡地出来绕了一圈之后,又浩浩荡荡地回了宫。
与出来时不同的是,这回还有一行约莫三十人的骑兵,尾随在仪仗之后一同进了宫门。
上书房内,赵曦仁与赵曦珏早已等在那里。只是不知为何,坐在赵曦仁下首的赵曦珏此时却是面色铁青,森冷的目光时不时地往门外扫去一眼,放在膝上的拳头捏地咯咯作响。
行露守在门口,难得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偶尔往里头觑上一眼,却在赵曦珏目光扫来时飞快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没发现。
赵曦月的谋算她和青佩是知晓的,青佩自此前一事之后成熟了许多,因此陪着赵曦月一同去城外与赵曦和谈判;而她则留在宫中,负责将赵曦月的计划告与赵曦珏知晓,若真出了什么事,莫要因她自乱阵脚。
此外,她还要盯着事态的变化,若是情形不对,她需要第一时间通知“月翎卫”将赵曦月从军营中营救出来。
以赵曦月的身份,如此犯险定然是极不妥当的,别说赵曦珏了,哪怕是皇后娘娘都不可能会同意。只好先斩后奏,等公主仪仗出了城门,再由行露将原委告诉赵曦珏。
在说之前,行露已经料想到自己必定是要迎来六皇子如狂风骤雨般的怒火的,没成想赵曦珏听完后只是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挥手让自己退下。
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越是不为所动,往后便越是血雨腥风。
好在城门传回了消息,回来的不仅是带了一队护卫的赵曦和,还有坐着赵曦月的公主仪仗。可不等行露松口气,便瞧见了赵曦珏目光沉沉地看了宫门的方向一眼。
那分不出喜怒的目光,登时让她有了一种胆战心惊地感觉。
“三皇子到——康乐公主到——”随着一声高唱,赵曦和与赵曦月先后走了进来。与预想中的画面不同,赵曦和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前头,而赵曦月则是被八名将士围在中间,仿佛被困在囚牢之中一般。
赵曦仁与赵曦珏的脸色,登时都变了。
“三皇兄,有什么话咱们兄弟三人说便好,”赵曦仁干巴巴地笑道,“五皇妹年纪还小,同此事没有干系,你让她先退下吧。”
赵曦和轻车熟路地在赵曦珏对面坐下,面上沉静如水:“五皇妹同孤说,她愿意以自己为质留在城外军营之中,来换孤进宫与二位皇弟议和。孤怜惜五皇妹一介女流,留在军营恐怕照顾不周,这才将五皇妹一同带回宫内。”
他微微抬眼,如刀一般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在二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赵曦珏同样瞧不出表情的脸上,“怎能说五皇妹与此事没有干系,只是人质自然要有人质的模样,便让她陪在孤身侧罢了。六皇弟,你说是吧?”
话音刚落,便有两名士兵一左一右地将赵曦月按在了赵曦和身侧的席位上。
赵曦月始料未及,险些摔倒,只是还不等她的轻呼声出口,已有一双手搀住了她的手臂。
赵曦和微蹙着眉头,不悦地扫了那两名押解她的士兵一眼,温声道:“糯糯没事吧?”
一股恶寒飞速从被他握住的手臂上蹿开,赵曦月猛地挥开他的手,低眉敛袖地收手做好,声音低低:“谢三皇兄,我无碍的。”察觉到赵曦珏瞧过来的目光,她心头莫名跳了一下,有些心虚地抬眼。
可对面的人却在自己瞧过去之前转开了视线,赵曦珏轻笑一声,答得似是有些漫不经心:“三皇兄说是,那便是吧。”
赵曦月一听他那口气,心中便直呼不好——赵曦珏这气,怕是生大了。
心情忐忑之下,反倒忘了方才的尴尬。
赵曦仁却是第一次听说赵曦月以自己为质的消息,不由得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看向赵曦月:“五皇妹!此话当真?”
又有些发急:“荒唐!当日便不该答应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