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就察觉这屋里的光线不对,似乎太亮了,像是白昼,转头看向窗户那边,若是寻常的黑夜,窗户那处都是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可是此时不同,纱窗上竟印着橙红色的光亮。
院子外吵吵闹闹的,无数急切的脚步声,伴随着嘈杂的人声传入周梨耳朵里:
“走水了走水了!”
“也不晓得有没有人在里头?”
“快,打水救火!”
走水了?哪里走水了?听起来似乎离她挺近。她掀开被子,拖着软绵绵的身子走到门口,拉开门。
通天的火光瞬息映入眼帘,刺鼻而呛人的味道也铺面而来,她院中不知何时来了许多人,正在一趟一趟的提水灭火。
周梨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着火的居然是自家的灶房!
灶房?沈越呢?
她环视四周,火光里,行来过往的人中,没一个是沈越。
她心下一沉,一边往火光处走,一边喊:“沈越?沈越?”
没有人回应她。
有打水的认出了她来,兴奋道:“老板在这儿,没在灶房,大家放心吧!”
其余人都向她看来,纷纷说着没人在里头就好。
周梨认出了他们,都是住附近的街坊。
街坊们见她没事,又各自打水浇火去了。
周梨看着那被大火吞噬了将近一半的灶房,拉过一个街坊来问:“你看见沈越了吗?”
那街坊一脸茫然,摇摇头。
周梨放了他,又拉住一个问:“你看见沈越了吗?”
又是摇摇头。
她不甘心,跌跌撞撞再拉住一个,那人仍然只是摇头。
问了几次后,她停了下来。脚边踢到一只黑乎乎的东西,她低头一看,却是一只死老鼠,浑身被烧得碳焦。
一时间,她的心沉入谷底。
泪水已不知何时滑落,沿着脸颊滴入衣襟之中,冰凉凉。
“沈越!”
声音未绝,人已向灶房冲去。
门框四面吐着火舌,她毫不犹豫抬腿,就要踏进去。
忽而,有人从背后拦腰抱住她,就势往边上走去。
眼看着灶房门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焦急地挣扎:“沈越还在里面!沈越还在里面!”
身后人将她抱到屋檐下才松了手,她得了自由又预冲过去,忽而,手臂被拉住,一个力道将她往后一扯。
她的身子原地画了个半弧,在惯性的作用下,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在头顶响起:“我在这里。”
周梨愣了一瞬,旋即抬头,就看见沈越正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
泪水决堤般涌出来,她一把抱住他,把头埋到他胸前呜呜地哭出了声。
就在刚刚,她以为沈越在火里,没有出来。
沈越抬手托起她潮湿的两颊,迫她看着他。
他的眼睫垂下,在火光中投下一圈淡淡的阴影,漆黑的眸子里,映着不远处跳动的火光,似要将眼前泪痕斑斑的女子洞穿,随后,低头,深深地吻了下去。
周梨惊得瞪大了眼,唇边传来清晰而温热的触碰。她下意识伸手推他,却发不出半点力气来,身前人反倒吻得更深。
她想,或许是她刚刚哭得太狠,亦或是还在病中,她才失去了挣扎的能力。
火光在两人的侧脸上明灭,耳边的喧嚣就此消弭。天地倏地静默下来,唯余彼此,呼吸相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