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心芒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正要伸手,舅妈瞬间躲之不及,一脸痛苦地从地上爬起来。
顾心芒不急着起身,将锄头拿了起来,再一看,见郁西川双手无物,靠在沙网旁站着。
她一时不知,这锄头是不是他刚才见自己去拎水了,就把它扔到地上不干的……
舅妈揉着肩膀子,这时,刚才一直沉默站在旁边的中年妇女突然上前道:“心芒啊,在工地都是苦命活,你哪里干得来啊,跟婶娘回去,我给你煮红糖水喝。”
顾心芒:“……不要。”
她又笑道:“再窝个鸡蛋,可好吃了!”
顾心芒肚子确实饿,但那红糖鸡蛋汤,于她而言就是穿心莲。
因为眼前这个婶娘,不是别人,正是淮远村村长的老婆苗青。
顾心芒低头,有些可怜又心酸:“苗婶,我这是靠自己的力气挣工分,不丢人……”
“都说了,跟婶娘回去吃东西。”
这苗婶说话还上手了,真当她智障呢?
“哎?这位大婶同志,小姑娘要接受劳动教育,你怎么能阻止人家做贡献呢!”
这时,一旁走来了个身穿青灰布衣的男知青,模样精神中透着几分书卷气,印象中也是昨晚帮她把罗八绑起来的好同志。
哪知这灰布青年刚上来,苗婶脸色更不好了,上前挡在顾心芒面前,说:“这位知青同志,我是村长家的苗婶,你们不知道,心芒她平日里精神状态就不好,她舅妈一没看住,就往这工地跑来了,这不是捣乱吗!”
舅妈田晓丽忙附和道:“是啊,你瞧,她发起疯来,连我这手都咬出血了!”
顾心芒冷笑,活该。
但脸上还是要表现出弱小无助的样子:“舅妈……婶娘,我想要挣工分,给外婆治病。”
一听到这话,旁边本来还忙活的知青工友们,都忍不住开口道:“顾心芒同志年纪小,觉悟高,两位长辈同志,你们现在在这里闹,才是捣乱吧。”
顾心芒心里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果然靠自己挣工分的有识青年,就是硬气!
舅妈笑了笑,说道:“哪有这么严重,我这可是为工地着想,真要出了什么岔子,我们沈家可赔不起啊。”
苗婶又道:“是啊,而且我们两家都商量好了,等心芒嫁过来,就不用出来做工,她外婆的病,我们也会帮忙看好的。”
这时,那位青灰布男知青的视线绕过苗婶,往顾心芒身上看去,这让苗婶更不高兴了,回头就使劲拽顾心芒。
顾心芒这会也就不再挣扎,毕竟她到底是要跟村长家撕破脸皮正面杠的,这苗婶再闹,她还用在这里干活?
反正现在大家知道自己是小可怜,出于同情应该就让她接下来在这里工作了。
就在顾心芒“被迫”跟着舅妈苗婶走时——
突然,另一只手被人握住。
顾心芒蓦地回头,对上了一双冷硬的目光。
白杨树高瘦的身影还是闲散地倚站在那儿,握着她手的力道不紧,不松。
“结婚,你是不是自愿的?”
这一句话……
顾心芒看着他,瞳孔怔怔。
苗婶用力一拽,有些撕破脸皮了:“瞧瞧,跟这些人混在一起,心都野了!顾心芒,你可别翻脸不认账!当初我们两家订亲,可都是你情我愿的!”
郁西川握着她的手没有松,人却从阴影处走了近来,目光依然看着顾心芒,又问:“结婚,你是不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