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任鲁同时也是挨板子最多的阁老。廷臣中他正值中年,资历年龄都浅,任鲁年轻时学武,考过武举不中,后才弃武从文,现又任兵部侍郎,体型便是孔武有力。
廷杖挨得多,也习惯了。掌刑太监又不敢真的对他下死手,在床上躺个十来天便接着生龙活虎了。
皇帝的目光在几人身上一扫,说了句:“批红发下去罢。”这便是默认那几封弹章的内容了。
曹楹当即脸色一变,跪倒在地,叩头道:“臣知罪。”
皇帝不动声色地颔首:“朕理解你的丧子之痛,你不妨回去多歇歇。”
——弹劾曹楹的奏折中的确有“尸位素餐”一词。他自曹弗死后,精力远不如前,虽不至于算渎职,但确有懈怠之处。
“陛、陛下,臣……”吏部素有“天官”之称,虽未革职,但皇帝这说法实在令人心慌。
“暂由吏部右侍郎摄尚书事。”
皇帝说完最后一句,也不管众人面色如何,径自摆手:“都回去罢。”抬头看他人行礼告退,又说:“元辅留下。”杨仞遂又止步。
晏朝知道文华殿的消息时,还在阅览府丞呈上的文书。詹事府府丞恭敬立在堂下,年近五十但认真得一丝不苟,凡经他手的文书必是一字不错,连纸页边角都平整干净。
他有洁癖,府坊局所有人都知道。
而此时,晏朝能感受到他那双炯炯的目光正看着自己,盯得她顿感如芒在背。
她轻咳一声,忍着微微的倦意,淡声道:“这几封送去左春坊交给大学士再过目一遍即可。”
府丞应了声是,告退前又带着关切问了一句:“太子殿下最近精神不济?”
晏朝呼吸微顿:“没有。”
“您眼睛都睁不开了。”
晏朝脸上一热,抬头,双目圆睁:“无妨。”
“……”府丞竟无言,只得说道:“殿下保重。”
待府丞走后,梁禄才命人端了盆凉水进来。晏朝净了面,才觉神思清明几分。
她怔怔地垂首看了看沁着凉意的双手,翻来覆去地看。梁禄不解,试探着出声:“殿下……”
晏朝抿唇,轻声问:“冯京墨怎么说?”
“冯太医仍说并无大碍。”
“他胡扯,”晏朝收了手,揉了揉眉心,缓下心绪,“这决计不对劲。春困早就过去,这都已经入夏了,每日作息皆是按着往年的来,近期也并没有什么大事烦扰,怎的就会无缘无故发困?”
“殿下,奴婢将东宫膳食和您贴身用的东西都仔细查验过了,并无异样。”
晏朝蹙眉,默了半晌只道:“东西查不到就查人,叫小九专门找几个人盯着做膳食的那些宫人。”
“是。”梁禄才应声毕,外头又有宦官通传,说是左春坊谕德、中允求见。晏朝更为头疼,推脱完说叫他们找何枢去,那宦官才转身,她又拦住。
“等等,”她细一思忖,忽然改口,“让他们有事找沈微。”
“是。”
何枢新接手吏部,现在应当是极为忙碌的。
思及文华殿,晏朝不免要叹一声:“兰怀恩果然好本事。”
“兰督公此刻高调报复,只怕会引起陛下疑心。”梁禄于朝中事也知晓几分,平素在她面前提几句,皆有分寸,晏朝并不怪罪。
“他用力猛有猛的好处,你看,曹楹不就失利了。他那个人精得很,哪能叫自己吃亏,连吃完好处的锅都甩给内阁了。”晏朝轻轻一笑。
不过话转回来,皇帝也并不傻,才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兰怀恩冒了这么大的险,不知还要用多少计策能化险为夷。
“看来本宫不让他争秉笔之位是对的,真要跟着兰怀恩,随时都有可能被拉出去当替罪羊。风险太大,还是暂且蛰伏比较妥当。”
梁禄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此时看她难免愉悦,心里总觉得舒缓,便捧了一句:“殿下英明。”
“吏部……他送了我这么大一个人情,我要怎么还呢。”
她几乎是能确定,兰怀恩的确是在帮自己。但是他究竟看上了她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决定了,隔日更,时间不定,以红花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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