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恩靠近劳埃德,将脑袋枕到雌虫的胳膊上:“我不想做治疗。可我也不想睡觉。”
“那小夏恩想做什么?”
帝国上将低着嗓音,五官轮廓都柔和下来。和不久前那只冷冰冰看着他的完全就是两只虫。
我想亲你。想抱你。想……艹你。
夏恩在心里嘀咕,可看着自己肉乎乎的短胳膊,心情郁结,只能转成侧躺。
他们离得更近了。小雄虫完全可以数清雌虫下巴上那一根根短短的胡茬和底下的毛孔。
劳埃德伸手帮夏恩将脖颈后的被子拉上来裹好。然后调整了下姿势,于是他们面对面了。
夏恩整个脑袋几乎被按在雌虫胸前,听着他坚强有力的心跳稳健如一,似乎世界坍塌,都不足为惧。
蓝色的双眼朝上望去,刚好和劳埃德的目光撞个正着。后者飞快地隐去,但不妨碍很熟悉他的夏恩,快速捕捉且认真辨认出里面的脆弱和苦楚。
联想起他在浴室里做了什么,一句话就那样自然地从口中飘出:“你不开心。”
“晚上吃饭的时候就不开心……啊,准确来说,是从雌父回来就不开心。”
年长者心神俱震。他撑起身子,凌乱的短发下一双鹰眸惊疑未定:“我、我不是……”
“不要骗人。”稚嫩的童音非常笃定,“……既然你在这待的不开心,为什么不回去呢?”
“回哪里?”雌虫没有反应过来。
“中央军团。”
夏恩仰起头,昏黄的暖光下,夏恩小小的身体裹在被子中,只有一张可爱的圆脸蛋露在外面。
“雄父说过,你以前在中央军团是很厉害的将军。你在那里一定有很多朋友,离开他们来布鲁斯凯,应该会很寂寞吧。”
这个问题夏恩曾经问过劳埃德。当时雌虫回答了。当然,说了和没说基本没区别。
在夏恩看来,劳埃德会回来,是因为弗朗茨开口了。至于到底是愧疚也好、残留的爱念也罢,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弗朗茨对劳埃德影响力,让夏恩从以前到现在,都耿耿于怀。哪怕故人已逝,哪怕他和劳埃德已经有了虫崽,那只雄虫投下的阴影他依旧无法摆脱。
年轻的劳埃德不说话了。银灰色的额发垂落在他眉间,遮去了这只雌虫一贯的坚硬肃杀。他似乎在沉思,神情是夏恩现实中从未见过的迷茫。
“小少爷,您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正当夏恩以为劳埃德不会回应后,这只雌虫突然开口了:
“想从事的职业、想做的事情、想去的地方,可以告诉我吗?”
以问题对问题,转移话题,老手了。夏恩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面上还是那副乖巧可爱的模样:“……我想娶你。”
“我成年后要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和你结婚。”夏恩强调。
雌虫捂上双眼:“不是这种事……”他叹道,“我们现在说的,是对自己未来想过生活的期许。”
“现在就很好啊。”
夏恩当然知道劳埃德想要什么答案,但他又不是第一次当小孩,梦想啊人生目标啊这种东西,太早谈没意义,太晚谈,则只是徒增烦恼。
“雄父雌父,大哥二哥三哥,柯特,还有你,我想要的都在这里。”
房间安静了下来。夏恩抓住雌虫宽厚的手掌,眨巴着大眼睛看他。他不希望劳埃德将这句话当成小孩子的戏言。
雌虫灰绿色的双眸沉静地注视着他。须臾,他锋直的双唇缓缓翘起,是十分温柔的弧度。
“小少爷,我像您这么大的时候,最喜欢爬到这栋房子的屋顶上看星星。”
“星星一闪一闪,我就会很兴奋。我知道,那些星星里,有的和布鲁斯凯一样,有天空有河流有树林,但有的则是一片荒漠,或焦黑的岩石,甚至连供我们呼吸的空气都没有。”
“但我不在乎。我就是想去看看。所有我没见过的风景,没有做过的事,我都想去尝试、去体验。”
“你做到了啊。”夏恩嘟囔。他想起军部档案里这只雌虫满满几大页密密麻麻的各种履历,单论去过的地方,这只雌虫绝对在金字塔的顶端。
劳埃德抚上小雄虫的脑袋,低声道:
“是,我做到了。我一直向前走,一直一直。直到某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