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乐眼神凝滞,心头闷得慌,良久才低声说:“别哭了,我是去做王妃的,我去了,你们就不用打仗了。”
那伤兵听了,还是哭,赵永乐见劝不来,有些慌张。
还是陆行墨叹了口气,上前说道:“你莫哭了,好好养伤才是报答公主殿下,否则岂不让殿下担心?”
那伤兵这才慢慢收了泪,一抽一抽的,又磕头起来。
赵永乐怕他动作大又扯动伤口,便开口要走,那伤兵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好不容易赵永乐才出了帐篷,陆行墨跟在后头,便见远远一个兵士跑来,对他二人行过礼,才说:“北夷有使节来,如今正在公主殿下暂住的宅子,礼部大人们接待着。”
赵永乐与陆行墨皆是讶异,陆行墨便说:“公主殿下,微臣送您回去。”
于是陆行墨便护着赵永乐回了宅子,才刚进门,便有官员上前说:“公主殿下莫急,那北夷来使不过送封手书,无须您亲自接见,如今王大人、高大人、林大人等在正厅接待他,酒席已备,只消用过便可送他回去。”
赵永乐便问:“手书在哪儿?”
那官员犹豫了下,才拿出来,赵永乐接过,当即打开来看,只见信上都是如虫子般扭曲的夷文,赵永乐又问那官员:“这信上说的什么?可教人通译了?”
“已通译过了……”那官员扭捏半天,说不出话。
赵永乐不耐烦,随手把信搁到站在旁边的陆行墨手里,边道:“是要本宫亲自问北夷来使还是怎的?”
陆行墨拿着那手书,读了一遍,目露诧异。
那官员浑身抖了一下,低着头,才答道:“回殿下的话,北夷王宫说,为您准备的宫室已装饰好了,只等您嫁过去……还有……还有就是……若您有、有‘陪、陪侍人等’……尽管一同带去,您的宫室有十数间房……应住得下……”
赵永乐初听,只以为北夷在说陪嫁的宫女们,但看这官员抖如筛糠,心觉不对,想了一下,脸色便难看起来。
“什么‘陪侍人等’?”
赵永乐冷冷问他,那官员愈发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赵永乐沉着脸,便往正厅走去,那官员吓了一跳,怕明珠公主要与北夷来使对质,忙跟在后头急道:“殿下!北夷那边是说,如您有面首之类,可以带去……”
赵永乐停下脚步,她方才也猜到了,只是不明白,北夷来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那官员苦着一张脸,劝道:“殿下莫要动怒,北夷凶性难驯,和亲在即,还要说这些闲话挑衅于我们,说不定是想让大魏先动手,他们才得以合理出兵……殿下莫中了他们的奸计,这些侮辱之言,且待殿下嫁过去后,对他们晓以大义……”
赵永乐听着这话,一双美目怒火愈炽。
陆行墨犹疑一下,在旁开口:“这位大人,或许北夷没有侮辱之意,您这么说,殿下会误会的。”
那官员正焦头烂额,深怕明珠公主进去掀了那北夷来使的酒席,现在听到陆行墨这么说,也不管他是什么武职,反正在他们这些京官看来,边疆武官都低他们一等,那官员便瞪着眼睛斥道:“你懂什么?整天只会带兵打仗,向朝廷国库要钱,岂知我们这些京官之苦?”
陆行墨闻言,不动声色,却沉下了眸子。
赵永乐不爱听这话,当即伸手拨掉那官员头上冠帽,冷冷道:“你有什么苦?你可曾豁出性命去战场上杀敌?或是舍了父母家人,远嫁北夷?”
那官员吓了一跳,也不敢去捡地上的官帽,只瑟瑟发抖,口称不敢。
赵永乐懒待理他,回头看向陆行墨。“你看得懂那手书?”
陆行墨垂眸答道:“微臣会些夷文。”
赵永乐想了一下,对他说:“你跟我来。”
陆行墨一愣,便见赵永乐已经向前走去,便不多犹豫,跟了上去。
那官员恨恨地瞪着两人背影,一边去捡官帽,一边悄声骂道:“面目丑陋,北夷未曾拒婚已是幸事,摆什么谱?会上阵杀敌了不起吗?说不定都是小兵小将在前堆作尸体,你只在后方悠哉抢功……我呸!”
赵永乐与陆行墨不知那官员在背地里骂他们,只见赵永乐却不是走到正厅里,而是过了廊道另一边,走侧边的小门进去。
陆行墨跟着她进去,才发现原来是正厅旁的一个暖阁,与正厅除了小门相接,还用整片窗纸涂了框墙,此时隐约可听见正厅传来的笑闹声。
赵永乐上前靠近窗纸,以手捻唾,戳开一个小洞,用那个小洞觑看着正厅的景象。
陆行墨站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还是赵永乐头也不回,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上前,陆行墨才慢慢靠过去。
赵永乐觑着那窗纸小洞,边低声问他:“手书上说的什么?你俱都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