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莺说:“你吃完饭,还是赶紧回家去吧。我看你坐这也不安生。”
许振声说:“不急。”
周莺说:“许途看见咱俩在一起,孩子会多心的。”
许振声说:“要是我连在外面吃一顿饭的自由都没有,那我别做爹了,让他来做我爹吧。我养儿子,可不是为了让他来管我的。”
电话再响,许振声干脆把手机关机了。
他就是个很任性的人。有时候脾气上来了,谁也不管。
周莺陪他吃完饭,两人回到车上。许振声一脚油门,车朝着汪洋一片的大雨中驶去。也不说去哪,就这么一直往前开着。车窗外的雨水,把红绿灯折射的看不清了。周莺心茫茫然的,也不说话。
车在一片漆黑中停下。
许振声熄火,关掉车灯,打开车窗。
他从兜里,熟练地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根香烟,徐徐地抽了起来。烟头的火一明一明的,车前的仪表盘还亮着,除此,一片漆黑,见不到任何亮光了。
他接连抽了两根烟。
他总是这样,一不高兴,就沉默。他总不说出来,只是当着你的面,做出这种姿态。
周莺问他:“你最近过得不开心吗?”
许振声语气却仍旧是淡淡的:“也没什么不开心。”
他有种高傲的,满不在乎的劲儿。
周莺说:“你就是这样,犟。”
许振声沉默。
他一口烟吸急了,呛的咳嗽起来。
周莺说:“你还是少抽一点吧,对肺不好。”
许振声说:“你不是说,我以后老了病了,也靠不着你。”
他那语气,似乎有点儿怨怼。他嫌她的话绝情。
周莺说:“我是说的实话。不是我不给你靠,是许多事,由不得我。所以我能劝你一点是一点。”
许振声将夹着香烟的手伸出窗外,掸了掸烟灰。
他丢了烟,将汽车座椅靠背放下去,身体也随之躺下。他长舒一口气,两条胳膊交叉着搭在头顶,整个人无力地睡倒。
“我头疼得很。”
他嘟哝着,自言自语说:“这几天都没休息好。”
他沉重地阖上眼皮:“你让我睡一会吧。”
他伸手扭钥匙,将车上的电源也关了。
“我睡一会。”
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人便不再作声。
车内一下子就陷入了绝对的寂静。周莺扭头看他,他的脸在黑暗里,也不甚清楚,隐约只看得到一点黑乎乎的轮廓。
很快,身边响起了匀净的呼吸声。
周莺坐在副驾驶位上,静默了约有十几分钟。她感觉自己的四肢像是被束缚了,口鼻也被人封住,使她无力动弹,也无法开口。许振声就这么睡着了,在漆黑的夜晚,漆黑的车里。她感觉前途黯淡,无路可去。她拿了身后的座椅靠垫,拆开成一张小被子,给许振声盖在身上。
她闭着眼,靠在座位上,也觉得疲惫,不想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