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黎青梦坐在红漆的旋转木马上,木马顶端是仿中世纪的哥特圆顶,马身的形状也特别梦幻,仿佛一只独角兽。
至于黎青梦,她穿着拉风的工装,戴着墨镜,飞扬的嘴角和飞驰的木马一样,在快门下定格出残影。
原来这就是从前的她。
手机那头的她还在证明:“这个旋转木马是不是很漂亮?30块很值得的。”
康盂树把照片放大,屏幕里只剩下她。
他的手指点着她笑容肆意的脸,阳光下刻意染过的金发跳脱又逼人。
“嗯,很漂亮。”
他说。
多么无忧无虑,和现在的她判若两人。
现在的黎青梦,反倒像驮着她的那匹马,偶尔会佝偻起来,不知疲倦地转着。但是她表面上又把自己装扮得很梦幻,从不说不快乐。
他莫名有这样的感觉。
康盂树的眉头蹙起,心脏有种被轮胎轧了一下的震动。
手里传来翻身的声音,很轻的她的叹息传来:“好想再去坐一次。”
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康盂树回她说:“你很快就能去了。”
“啊?”
“睡着做个梦啊,说不定就梦见了。”
“……你很无聊。”
康盂树干笑两声:“至少你还去过啊。我都没去过,想做梦的素材都没有。”
“无所谓啊,反正你也不能睡觉。”
电话里,他不爽地轻啧了一声,她终于扳回一局地轻笑了下。
康盂树哼道:“算了,你快睡吧。再过一会儿就要天亮了。”
马上就要夏天,太阳就要接近回归线,因此白天一天比一天撑得长,日出也越来越早。
黎青梦却执意说:“我还不困。”
说着很不明显地打了个哈欠。
“……”
康盂树无言地抿了下唇。又来了,那种胸口被当作耙子,忽然一个飞镖射中,扎进肉里的麻痒感。
接着两个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说了什么康盂树都模糊地记不清,就像是在听电台时主播在那边叽里呱啦,脑海里只在意那股快逼死人的困意。和黎青梦聊天的过程中同样如此。
他脑海里都是她身体和被褥的摩擦,她的呼吸,她的笑,这些细碎的声音被过滤一切字眼后提取出来,在神经末梢翻滚。
聊到最后,手机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安静。
通话还在继续,彼端只有规律的呼吸。
“……喂,青豆?”
他很小声地叫着擅自给她取的外号,果然没有得到回应。
睡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