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墨夕被请到了临时拾缀好的“客厅”中,说是客厅也不尽然,这里就放了几个蒲团在地上,围着一块半人见方的石头,石头上摆着几个木制的杯子,里面盛着浆果汁。
族长就坐在墨夕对面。
大概是看出来了墨夕对她们并没有恶意,族长对她的脸色也和缓了不少,她低头的时候,墨夕瞥见她额间头发挡住的地方有一个青色的短剑印迹,她定了定神,把目光移向别的地方。
她喝了一口浆果汁,才缓缓道来:“就在前两日,族中来了个身负重伤的陌生男人。”
“等等,只有一个吗?”
墨夕打断的唐锦衣的回忆,林子里被踩出来那些痕迹明显就不是一个人造成的。
“是只有一个,我记得很清楚。”唐锦衣苦笑道:“再说了,一个人我们都招架不住,若是再多来几个,只怕我们现在整个族群都已变成了亡魂。”
她继续说:“那人来了之后,我便尊祖宗遗训将他山之石祭出,以观他是不是祖先预言中的那个人。”
“这段时间以来,他山之石一直散发着微光,正巧有个陌生人出现,我们便以为他就是那个预言中的人,虽然他是个男人。”
墨夕听到这,思绪转转,虽然他是个男人?照唐锦衣的语气来看,她们对男人似乎是有一些歧视,再联想到她目前所见的人全都是女人,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但可惜,他山之石一放到那人手上,上面的微光就全部消失了,那人拿到之后,什么也没感悟到,但却见利忘义,不打算归还。”
唐锦衣说到这有点生气,他山之石是她们这一族护了上万年的至宝,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无事,偏偏到了她做族长的时候,被人强抢走了,这让她以后有何颜面去面对南唐遗族的列祖列宗。
“我们当时就不同意了,还摆出了祖先传下来的阵法,但我等微末修为,连阵法都无法启动,那人修为很高,我等虽是螳臂当车,但也前仆后继。”
墨夕看她说到的时候带着些悲壮的自豪,便想,这时候她是不是该说一句:精神值得肯定。但唐锦衣好像也就只是陈述一下,没让她搜肠刮肚地想好词来形容。
“后来似乎就惹怒了那人,他破了我们的阵,而后把我们都关在寨子里面,然后一把火烧掉了寨子,我们拼了命才逃到这里。”
唐锦衣攥紧了麻衣:“也正是如此,我们这些剩下来的人才对外来人深恶痛绝。
墨夕咬咬牙,听唐锦衣这形容,那人极有可能是墨阑珊破阵后便误打误撞闯入了此地的修士。
时间上就比她早了一天,但却让她陷入了被动,毕竟她连对方在哪里都不知道,说不定早已离开了此地。
她又必须要在三日之内把他山之石带回去,但天大地大,她上哪儿去找一个带着他山之石的修士,她只知他山之石是一块弯月状的玉,但却连具体的模样都没见过。
墨夕脸色沉沉问道:“你还记得那人往什么方向走了吗?”
唐锦衣谨慎地说:“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东方。”
也是,这里本就是西方之极,再往西便是未尽群山,一个她此时此刻都不敢踏足之地,更别说别的什么人,那人只能往东方的来路走。
但墨夕便是从东方来的,而她来时并没有遇上人。
她想到这有些难受,为什么偏偏就晚了一天,她若早一天知道,早一天赶过来说不定还能截下那人,可偏偏晚了一天,就这一天,她再一次把墨阑珊的命变成了未知。
生劫感受到主人翻涌的情绪,也在剑鞘中不停震动,而且越来越剧烈。
此刻唐锦衣看着周身气息变得十分可怕的墨夕,小心翼翼地说道:“你真的很想要他山之石吗?”
墨夕听到了这句话缓缓抬头,血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唐锦衣,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必须要拿到。”
唐锦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族中有一棵圣树,名曰圣树,你可以去那里尝试着问一下,它或许知道他山之石在哪儿。”
只不过圣树一向不耐烦回答问题。
这句话她没说。
听到他山之石在哪儿,墨夕血液回流,脑子清醒了点,但她没听清唐锦衣说了什么,她歪了歪头:“你说什么?”
唐锦衣沉静下来:“我族中有一棵圣树,最早是由他山之石孕育出来的,生了灵智,或许它能感受到他山之石在哪儿。”
“带我去。”
唐锦衣神色纠结:“可圣树在寨子中,若是那人又回来了怎么办?”
她说完之后拍了拍脑袋,觉得自己可能傻了:“他回来好像更好哈。”
墨夕跟着唐锦衣回到了烧得半毁的寨子处,沿途的南唐遗民一言不发地目送她们离去,眼中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唐锦衣走到寨门口,方才看到落在地上的牌匾,她珍重地把木牌抱起来,指尖在“南唐遗族”四个字上依次划过,情绪有些低迷。
不过也没等墨夕催促,她便自己缓了过来,继续领着墨夕往前走,她从还没被烧的半个寨子那边打开了一扇小门,领着墨夕进去。
走过的时候,她看了看,这扇小门人为破坏的痕迹很严重,不像是门,更像是用斧头砍出来的一个洞,她大概知道这几十个遗民究竟是怎么出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