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指了指沙发,然后移动了手指,又可爱地指了指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毛毯。
“我甚至叠了被子,你看得太入迷了。”她娇嗔地说道。
卡列宁是不习惯这种回答的。
在一个问题之后,还有更多的话语,有些时候,甚至是没什么重要的信息。可现在,他似乎已经习惯。
“你该去睡觉了,安娜。”他说道,终于喝了口水。
茶水到了喉管里面,温润的红茶气息从味蕾中扩散开来,让疲惫的精神变得舒爽了一些。
“我不困……”
一边说着不困一边打了个哈欠。
“说谎。”卡列宁的理性给出了言简意赅的答案,但他没有说出来,甚至没有用那种非常强而有力的论据去让对方执行自己的决定。
“你应该睡了,不用陪着我。”
细心的体贴并没有换来乖乖的应承,这次更是连语言都没有。
安娜摇摇头,下巴磕在手臂上,依旧是有点泪眼朦胧的样子。
“我算过了,应该只要一小时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喃喃自语,在卡列宁还未能说任何话语之前,安娜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
“我说了要陪你的,你不能劝服我的。”她认真地告诉他,她决定任性的贯彻这么一个决定,她已经决定了,没得改了。
卡列宁知道自己应该皱眉,应该拿出更多的论据反驳,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大脑里早就本能的反应出来了,可是,话到嘴边,却迟迟地没法说出来,因为,对面的人是那么高兴又羞涩地告诉她。
“虽然我知道你是对的,可是,总该有一次你熬夜的时候,做妻子的应该陪着丈夫的记忆啊!”
安娜说得是那么地理所应当,她羞涩的眼神里透露着恳求,纤细的手指还扯了扯卡列宁的衣袖,像是某种想要讨得糖球的宠物一样,让人无法拒绝。
于是,那些拒绝的话语,就真的在卡列宁的喉咙附近滚了几下,然后被咽进了肚子里面。
“好吧。”
于是,这般纵容的话语几乎让理性的那一方觉得不耻,但灯光下,有时抬头瞧见妻子认真的表情时,温情的微笑就怎么也无法止住了。
在这个漫漫长夜中,温暖是卡列宁心底久久都不能消散的情绪。像是夏日的萤火一般,温柔缱眷的让人总是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一个小时其实是过的很快的,特别是当卡列宁沉浸在公务中的时候。
有人说,熬夜最艰难的不是下半夜,而往往是上半夜。
当凌晨两点的时钟敲响,卡列宁也终于从文件堆中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发现妻子正用一双眼睛认真地瞧着他。
“怎么了?”卡列宁问,纵使疲惫,但这会儿困意就像是已经消散了一般。
“我好像饿了。”妻子说,有些不好意思,顺便舔了舔嘴唇,“你呢?”
卡列宁几乎有些愣住。
他年轻时习惯熬夜,但从没有结束工作后还吃东西的习惯。
“不饿吗?”妻子有些迟疑。
“如果你饿了的话,我让厨娘……”
卡列宁想说让厨娘给妻子做点吃的,如果是他自己的话,倒不会再做这种麻烦事,一来必须让睡眠中的人起来总归是有些不人性的,二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孤独的熬夜之旅,就连肚子都会离他而去,在这种时候开启休眠状态。
“不用。”
安娜打断卡列宁的话语,然后笑了起来:“要不要尝尝我做的东西?”
虽然是问句,但卡列宁已经知道这是不能被拒绝的,所以他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两个人向厨房走去,而整个过程中,本来已经三十二岁的成年人却突然觉得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但就算是小时候,卡列宁也确定自己没有这种半夜偷溜进厨房的经历。
筛面粉,揉面,擀面……
卡列宁发觉自己没有插得上手的地方,于是他沉默了。
在一阵不能算大的响动声中,热气腾腾的面条被盛到了碗里。
“端着。”妻子催促着,卡列宁这才从前者行云如流水的厨艺中回过神来,然后端起面条向餐桌走去。
“吃吧。”妻子说,笑得眉眼弯弯的,自己却没吃,而是眼巴巴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