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热水被轻轻放在桌上,阮棠头也没抬。
温霁云站在桌旁,望着愁眉苦脸的小皇帝看了好一会儿,问道:“陛下这些日子用兵布局皆无差错,而鲜卑久攻不退,陛下可考虑过其他原因?”
阮棠抬起头,看了温霁云一眼,说道:“去。我不要你教我,你不趁机捣鬼让我亡国我就谢谢你了。我知道你巴不得我亡国,好解你心头之恨。”
“陛下说过不要我插手,我不会献策。”温霁云垂眸说道:
“虽然你不信我会真心帮你,只是战事胶着,长此拖延下去,百姓困苦,生灵屠戮,非我所愿看见。我只有一言对你说,至于听不听,你可自己斟酌。”
阮棠抬手拢了拢狐裘,把手藏在暖融融的狐裘里面,抬起头看着温霁云说道:“一言就是一句话,我不要听你说第二句,也不许教我做事。”
温霁云看着阮棠说道:“鲜卑必有外援。”
阮棠被温霁云一句提醒,犹如一条被堵死的路突然被戳破一个口。
他这一番亲率大军出征,虽然没有袁翊州在,但是袁翊州也派了得力助手来,无人不尽心尽力,他自己也是日夜研究局势。虽然不让温老师教做事,但是有温老师手把手教学各种知识,他这么努力,鲜卑却一直打不败打不退。
他带的参谋曾告诉他蛮夷用兵往往是倾巢而出拼尽全力,此时可沟通鲜卑临近部落令其对鲜卑的老巢趁虚而入两面夹击,结果鲜卑竟然早有防备,反而把援军都打退了。
这个鲜卑不过是燕国北部的野蛮部落,燕国灭亡梁国都不曾费这般周张,一个蛮族部落突然如此难对付,还真不应该是没有外援。
只是暴君渣攻自视甚高南征北战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能给鲜卑做援军的敌人也太多了,周边那些看似服从其实心里不服的小国家多的是,他怎么想的出这个外援是谁,也没法对症下药。
温霁云看着蹙眉沉思的小皇帝,说道:“这也不难。”
阮棠抬起头,正考虑要不要让温霁云继续说,只听帐外高声禀报道:“白、高二位将军回营,求见陛下。”
阮棠示意温霁云先退到一旁。
白、高这两名将军是袁翊州帐下亲信,长年追随袁翊州南征北战,这一次出征袁翊州共派了手下最得力的四名将军来给小皇帝差遣。
四人轮流换岗,一个负责就在小皇帝身边保护大营安全,两个负责上阵,一个替补以备不测。
小皇帝自己手下虽也有将领几十个,到底还不如袁翊州手下这几个人管用。
这也是此番让阮棠更加清晰意识到自己压力的地方。之前他就知道袁翊州嚣张跋扈权势滔天,但是对暴君渣攻和袁翊州的实力对比没有清晰认识。直到用了袁翊州的人,他才发现人和人的差距也可以是天上地下,小皇帝手下的人看着虽多,却仅仅只是数量庞大,文臣还算能用,武将顶用的都没有。
说原主是被袁翊州扶持上位的,一点也不假。
阮棠命李奉君请白、高两人进来。
御帐一掀开,外面刺骨的冷风趁机而入,阮棠打了个寒噤。
两名将军走进御帐中,寒光森森的铠甲上落满积雪,积雪里混着鲜红的血迹。
二人本追随袁翊州多年,对小皇帝一向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可有可无罢了。但是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却打自心里对天子有几分敬重,对待小皇帝就像追随袁大将军时一般不敢马虎。
二人给小皇帝见了礼,汇报了今日战场上的局势,提到了数月不曾露面的鲜卑少主破多罗,今日亲自现身。说起最后破多罗亲自出战来说的话,欲言又止。
阮棠问道:“他说什么?”
白、高二人都皱起眉头,还是想说却说不出口。
阮棠一脸疑惑地看了看面前开不了口的二人,说道:“只管说就是。”
“蛮夷之人实在是粗鄙至极还贼胆包天。”高将军说道,“他在阵前言道,要与我国死磕到底,两败俱伤在所不惜。除非陛下答应他……”
阮棠问道:“答应什么?”
高将军说不出话来。
“除非,陪他……”一旁的白将军接过话题去,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小皇帝,低声补充道,“陪他睡一晚,他立即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