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草木丰茂的悬崖,草丛甚至盖过了梅林的膝盖,邓布利多友善地向他伸出手,梅林晕乎乎地搭上他的手,忍不住问道:“我以为我们会先坐火车,然后再转上去轮船,阿不思。但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
邓布利多挑了挑眉:“但我们是巫师,那是麻瓜的方式,厄莫瑞斯。”
“梅林,或者lily。”梅林竖起两根手指。
邓布利多从善如流地点头:“好的,lily。刚刚我带着你从巴黎幻影显形到了英吉利海峡,这是幻影显形的最大范围。”
梅林问:“所以,我们要在这里约船?”
邓布利多笑了笑:“这还是麻瓜的方式,巫师很少这样麻烦,除非是为了旅行。我们现在可没有观赏风景的空闲,格林德沃的眼睛紧紧追在我们的身后呢。”
梅林老成地叹气:“有千里眼的时候,我从没觉得看别人是什么大事。失去了千里眼,反倒陷入了被别人观看的境地,真是命运的捉弄啊。”
邓布利多耸了耸肩:“有时候,眼睛也会欺骗我们。”
梅林拽了拽斗篷,饶有兴趣地问:“你也被骗过吗,阿不思?”
邓布利多苦笑了一下:“被自己的心蒙骗过。”言罢,他握住梅林的手,举起了手中的魔杖,“我不是走正规渠道进入法国,没有正规的入境登记,如果我这么做,一下就会被格林德沃发现。所以,我不得不采取一些小小的门路……lily,别放开我的手。”
“所以你是偷渡来的。”梅林大声说,“现在你要带我偷渡回去吗?靠什么,游泳?”
邓布利多没有回答,而是念了一句咒语:“门钥匙飞来!”
一只破球鞋仿佛受到什么牵引,呼啦一声从草丛中飞出来,落到邓布利多的手中。
“你也用手指勾住它。”邓布利多示意。
梅林将手搭了上去。
下一秒,梅林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从球鞋里传来,似乎有一个钩子在肚脐眼后面以无法抵挡的势头猛地向前一钩,带着他两脚离空,飞了起来。
“还有有比这更——”
半截抱怨在空中回荡,微风拂过草丛,悬崖上空空荡荡,人却已经消失了。
“——更不体面的事吗!”
落地的瞬间,梅林总算能把自己的话说完了,他脸色苍白,几缕头发乱糟糟地翘了起来,像一只被狂风刮过的毛绒动物。
“这就是偷渡,lily。”邓布利多轻松地落到梅林身边,绅士地伸出手让他扶着,“在跨大陆旅行时,我们一般都使用门钥匙。这是个非法门钥匙,有点年久失修……以后你会有更好的经历的。”
梅林的声音发颤:“我只怕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我更喜欢麻瓜方式。”
他定了定神,看向四周,这是一个临海的乡间村庄,十分陌生,但这样的海岸线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是不列颠的海岸线。
撒克逊人从这里登陆,亚瑟王在这里与莫德雷德进行了最后一场惨烈的大战,“他”在塔里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只是静静地看着、等待着,少女放下了手中的圣剑,将它交给了最后的骑士,含笑接纳了自己的结局。
五位湖中仙女护送她的遗体进入阿瓦隆,永恒之王终于获得了永恒的长眠。
梅林惊愕地发现自己的鼻尖竟然微微发酸。
虚浮的感情仿佛骤然有了实处,哪怕细微,却真实存在。他的思维方式似乎不再那么“梦魔”,而是和这个躯体紧紧联系在一起,变得感性起来。
他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胸膛,一颗心他手下有力地搏动。
他仍然淡漠异常,善于伪装成友善的人类,但在刚刚的那一刻,他并没有任何伪装,也没有任何知性,仅仅是想到了那段过去,仿佛就有一颗种子从他贫瘠的胸膛中破土而出,长出了绿色的新芽。
哪怕这份感情如此稀少。
这不是我的心。他意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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