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房。
闫芳香低头缝着软铠。
杨锱城悄然进房,坐在桌对面,心情忐忑的把花开富贵缂丝图推到闫芳香面前,声如蚊鸣:“娘子,我知道,这次内廷皇商竞选你很在意,可、可当时情况紧急,决策都临时变成了淑妃娘娘……我只能先撤图弃选,回家再跟你解释……”
闫芳香连眼皮都没撩,将手里的活计收着尾,淡然道:“站起来,蹲着,伸胳膊。”
啊?杨锱城怔住了,蹲着,伸胳膊,这是什么姿势?
杨锱城尝试着蹲下、伸胳膊,顿悟,娘子是罚他蹲骑马蹲裆步。
这,难道也是家法的一种吗?
闫芳香剪断线头,站起身来,抖开软铠,想帮杨锱城穿上时才发现,杨锱城正奇怪的站着。
闫芳香有些莫名其妙:“我只是让你试一试软铠,你练功做什么?”
原来不是上家法,而是试衣裳。
杨锱城收回姿势,身子微蹲低下,让娘子帮他穿上软铠,小心翼翼问道:“娘子,你不生我气了?”
闫芳香眼眸里滑过一丝愧疚:“相公,你为咱家免除了一场灾祸,我干嘛要生你的气?要生气,我也该生我自己的气。”
闫芳香眼圈泛了红:“相公,上午,林芳菲对我说了一些颓丧话,却反而让我想通了。我投机取巧做皇商、去女仪馆学礼仪,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卑心在作怪。尤其是在知道你曾是暗卫指挥使、早晚会东山再起后,我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哪都配不上你,我恨不得一夜之间从小草长成大树。”
闫芳香终于可以直视自己的内心了,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下意识里会回避的问题:因为自己一门心思投机取巧,一定要织齐皇送皇后的《花开富贵图》,才导致最后弃选的下场。
如果当初不投机取巧,随便绣任何一幅图,单凭自己这独一无二的缂丝技艺,兰桂芳肯定能战胜王家,成为唯一的一家内廷皇商,更会成为天下第一绣坊。
已经成为既定事实,后悔已是无用功。
而且闫芳香也确实想通了,与其要虚名,不如多做有意义的事。
杨锱城满脸心疼,也终于明白,前一阵子,为何闫芳香把她自己逼得那么紧,经常白天作坊,晚上研制绣品,抽空还要去女仪馆,都怪自己,没有及时发现她情绪上的变化,还单纯的以为她愿意过得充实呢。
杨锱城满脸心疼与后悔,无比动情道:“娘子,不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又有什么关系?你对于我的重要,就如同水碗里的水,饭菜里的盐,重要到,连你自己都忘记了你自己的重要。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想咱们两个,到底谁配得上谁、谁又配不上谁的问题了,我们是亲人,永远分不开的亲人。”
闫芳香释然一笑:“我已经想通了,不会再去女仪馆听那些烦杂的课,我以后会专注研究绣技织技,帮助更多的战士穿上防剑软铠,帮助更多的女子自力谋生,不依附丈夫生活。”
杨锱城:“……”
杨锱城可怜巴巴的低头,看着身上穿的软铠。
原来,娘子不是单独给自己研制的软铠,自己只是一个试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