摒弃脑中的胡思乱想,景旭沉下心来继续背书。当他专心致志的时候,时间就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时钟走到了凌晨两点。
当闹钟响起时,屋里的殷九竹立刻从睡梦中苏醒。这一觉她睡得很沉,睡醒后,原本的焦躁也消退了。
她起身穿好白大褂,一头长发如瀑布般直接披散在肩头。她推开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休息室里灯火通明,她猛地从黑暗的环境走到这么亮的环境里,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灯光,有些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
“老师?”景旭看到她有些惊讶,“您怎么醒了?……啊,现在已经两点了?”
他看书看得太专注,根本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过了一阵子,殷九竹适应了眼前的灯光,把手放了下来:“嗯。”她侧身让出身后的大门,“该你去休息了,我来值后半夜。”
景旭挠了挠头发:“老师,其实我不是很困,我刚喝了杯咖啡,还能坚持……您再睡会儿吧,我再看会儿书。”
殷九竹根本不理睬他的话,她径直走到他面前,直接把他面前的《兽医临床治疗学》合上,抬眸看他:“我说,睡觉。”
“……”
“书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但人不能不休息。”殷九竹抬了抬下巴,“小朋友,乖,听老师的话。”
这一声“乖”,顿时让景旭臊了个大红脸。他慌张地收拾起面前散落的课本,老老实实地叠成一摞,然后同手同脚地迈步走向了小房间。
房门咔哒一声合拢,隔了几秒,又唰一声打开。
景旭探出个脑袋,憋了一会儿,憋出几个字:“老师晚安。”
“……”殷九竹顿了顿,也说,“晚安。”
景旭立刻收回了脑袋,房门再次合拢,整个休息室重归寂静。
小单间里,景旭没有开灯,他在昏暗的房间里原地转了好几圈,仿佛一只拉磨的傻驴。然后,他望向那张已经重新整理平整的床榻,一步步靠近,然后屏住呼吸,慢慢地、慢慢地地把手掌贴在了床上。
床榻上仿佛还带着殷九竹身上的体温。之前两次值夜,他们根本没有时间睡觉,这是头一次两个人能够轮流在床上休息。
明明两个人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有了最亲密的接触、明明两个人曾经在一张床上翻云覆雨,但景旭望着面前的小床,却觉得心跳比以往更快。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在床榻上移动,拂过枕头、拂过毛毯、拂过床单,黑夜遮蔽了一切,他在黑夜中可以放肆地感知、回忆、幻想。他觉得自己是个卑鄙的变态,对老师抱有如此下流的觊觎;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是个可悲的傻瓜,只敢远观膜拜,不敢靠近。
忽然,他的手顿住了。
借着模糊的月光,他注意到枕头上有什么东西。
——那是一根掉落的长发。
发丝乌黑,发尾微微带着卷,景旭欣喜若狂地把它从枕头上拾起,两只手把它捋直,慢慢举起,直到头顶的月光洒在了这根头发上。
如水银般的月光从那扇小小的气窗里流淌下来,在这根发丝上跳着舞。
他着迷地望着它。
在这个晚上,景旭悄悄拥有了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也拥有了一片月光。
……
景旭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又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刺耳的铃声吵醒。
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医院大门外的急诊铃!
他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赶忙从床上起来,套上白大褂,急匆匆走出了房间。